“息昔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谢行远比划着太阳的高度说道,“过不了多久就到中午饭时间——所以你早饭不可以吃太多,一碗薄粥,二个小笼包就足够了,免得积了食,到中午反而吃不下去。”
“行了行了。”息昔抱着粥碗,“你每天在学堂唠叨那帮学生还不够,在家里也不消停,不吃就不吃吧。”
八年前谢行远中了进士,当了一年地方小官就罢职回到杭州城开了家学堂,专门教习梦想金榜题名的书生们应付各种考试,这八年间居然教出了一个榜眼、二个探花郎和一堆进士,他名声鹊起后,学费贵的惊人,第五年就将当初为了生计转卖的宅子用双倍的价格赎回来,和息昔过着平淡富足的生活。
在学堂用中午饭时,丫鬟提着食盒端过一盘蒜香排骨来,说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送过来给他尝尝,排骨炸的有点老了,但谢行远还是笑眯眯的吃的干干净净。
下午他提前结束了授课,直奔西湖边的天香阁茶楼,息昔早早就在那里等他,两人一道去湖边赏莲。
息昔专注的看湖畔的孩童们放风筝,他乘机和采莲船的船夫讲价钱,商定明天雇他的船带着息昔下湖采菱角,息昔看乏了,侧目却找不到相公,她焦急的环顾四周,终于见到从湖堤上方冒出头的谢行远,“相公,你跑到那里去了,我找你好半天。”
谢行远嘿嘿一笑,牵着息昔的手,故作神秘的说是个秘密,息昔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逼他招供,谢行远玩笑说当然是看到美女了,不然他怎么会去那么久。
息昔不以为然的笑笑,“你看上美女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有我才会糊里糊涂的嫁给你这种连杀鸡都不敢的文弱书生。”
“杀鸡焉用牛刀?有了娘子你保护,我文弱一点有什么不好?”谢行远继续插科打诨,无意间瞥到一个面色如纸,俊秀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男子死死盯着息昔的背影,这个人似乎还在那里见过似的。
哼,登徒子,我家娘子是你看的么?谢行远醋意上来,他故意楼过身边的丽人,宽阔的肩膀和广袖将息昔遮拦的严严实实。
谁都没有看见,身后的令狐唏目光倏然冷到极点,凝结成冰。
午夜,谢行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书房青砖地面上,傍晚见过的陌生男子冷冷的看着他,“你必须离开息昔,她是我的妻子。”
“你是谁?”谢行远站起身来,“息昔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成婚十五年,你找错人了。”
“十五年?”令狐唏无声的笑了,“我们相伴千年,你不过是路边的一块绊脚石,是时候该离开了。”
千年?谢行远眼睛豁然一亮:“你是青丘山那只九尾白狐?哼哼,当初你保护不了息昔,令她差点灰飞烟灭,如今她转世为人,早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绊脚石应该是你吧。”
“自寻死路。”令狐唏抬了抬手,厚重的书桌狠狠砸向谢行远。
谢行远早已是凡身肉胎,毫无还手之力,书桌扑面而来,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从书桌的缝隙潺潺流出。
咸腥、微微带甜的味道慢慢弥漫到整个房间,令狐唏杀意顿起,仿佛回到了东海之上追杀恶龙族的时候,天空洒落着血雨,海水殷红一片,他一身白衣被血污浸泡无数次,最后变成诡异的黑红色,他只有一个念头——杀!全部杀光!全部毁灭!
昏迷片刻,谢行远醒过来,左手手臂被压在沉重的花梨木桌上动弹不得,右胳膊折断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面前的令狐唏如一头嗜血猛兽,释放的杀气似乎能将空气凝结。
一定要息昔离开这里!谢行远艰难的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卧房,卧房的灯突然亮了,息昔披衣打着灯笼出来,左顾右盼的寻他。
快走啊!谢行远想大声警告娘子离开,可是他颈部受重创,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息昔看见书房有光亮,就径直朝这边走来。
“息昔快走!”谢行远用尽全力吼道,声音嘶哑低沉,到了门口就戈然而止,息昔根本听不到。
令狐唏听到息昔的名字,蓦地清醒过来,抬头看见息昔离书房越来越近,她面有忧色的看着这里,只是担心的人不再是他。
你说过要相伴永远的,而如今余音尚存,我却变成陌生人。
为何要负我!
令狐唏的目光变得绝望狠戾,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谢行远,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妻子吗?呵呵,不知她看到你的背叛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和你在一起!蝼蚁般的凡人,怎么配拥有我令狐唏追索千年都得不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