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扶鸾照水’之术进步挺快,都可以看到五里以外的地方了。”赤槿松了口气,仰头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先睡会,离一里远的时候叫醒我。”
扶鸾照水是水系法术的感应之术,看着水面,透过水波就能看到同一河流岸边发生的事情,只要对方有投影在水面就可以,法术越强,画面也就越清晰,看的越远。
“他们好像是在押送的什么东西?护卫那么森严,我们跟着完全是多余,再说当今谁敢动皇家的贡品。”息昔觉得很奇怪。
“下月是太后八十大寿,里面押送的是皇帝要送的礼物,不能有任何闪失,这趟差事我们就都自己是镖师,东西能递到皇宫就成,其他的我们就管不了了。事成之后,你至少可以升一级官阶,俸禄也水涨船高,一趟皇家的闲差比你出生入死抓十个犯妖都管用。”赤槿曲肘为枕,“官场规则就是如此,出力也要找准地方,否则一辈子都没法出头。”
看着俨然一副官场老油条的赤槿,息昔不由得想起五年前那个只知道撒鸡血狗血的臭道姑,为了一枚铜币都要和商贩讨价还价的小气鬼,如今的赤槿自信满满,混得风生水起,还反过来对她淳淳教诲,真是今非昔比啊。
待息昔对着河水换了两个发髻,吃了一条烤鱼,用草茎编了个小笼子,又捉了两只蟋蟀角斗士放进去观赏,大战即将开始之际,但见远处群鸟纷飞,她将拨弄蟋蟀的茅草戳了戳赤槿的眼皮,“起来罢,他们来了。”
叶正良,男,今年刚到而立之年,目前单身,出身军官世家,以棺材脸闻名于皇城,也称号称鬼见愁,意思是那张脸可以直接拿去吓唬鬼,生冷无忌,名门仕女不敢嫁他,就怕以后生的娃娃连自己都不敢抱着睡觉。他听见前方一声滴滴转的脆响,焰火直耸云霄,便竖起右手,精悍的队伍顿时止住,骑兵步卒将三个马车围成铁桶。
“来着何人!”叶正良大吼道,声音嘶哑,幸亏此时是白天,否则真的会被路人当做冤鬼索命。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赤槿,恕空堂除妖师息昔。奉礼部崔侍郎大人手令,来协助叶大人押送生辰纲。”赤槿朗声道。
叶正良和赤槿在皇宫见过好几次,也曾一起轮值,只是他们天生气场不合,即使一百次碰面也是陌生人一双。
“我没接到这个命令。之前是宫里大总管王公公命我全权负责此事。”叶正良戒备的看着两人。
“叶大人,这是崔大人的手令。”赤槿将装着密函的竹筒扔给叶正良身边的侍从官。
叶正良好像很不高兴,眼中的若隐若现的火苗似乎能将密函烧掉,在板正的官印威慑力下,他挥手将两人编进了队伍——只是和伙夫挑夫们在一起罢了。
“玉遥山这里闹过山贼,大家都要警醒。”叶正良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前行。
初秋的白天比夏天还热,太阳挥起鞭子,将最后一丝浮云赶走,痴情凝望着大地,大地的小心肝火燎般灼烧着,回应太阳的热情,他们眉来眼去,干柴烈火,这可苦了在地上奔波的众生,一行队伍被烤的外焦里嫩,皮肤冒油,撒上盐巴胡椒孜然粉就能上桌了。
旗帜烤得像蔫青菜,战士们的软甲盔帽似乎和皮肤融化在一起,息昔和赤槿被烤得恨不得不顾颜面躲在马腹之下,叶正良丝毫不顾大家的疲态,冷血的命令前进,直到快到正午,陆续有五个士兵中暑昏倒在地,他才停止前进,找阴凉流水处休息,伙夫分发干粮清水,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出发。
“有没有觉得奇怪?”息昔隔着树木草丛遥望着溪水边的叶正良,“这个人太古怪了。”
“他向来就是如此,那天他要是不古怪了,那才怪了呢。”赤槿不以为然。
“你注意到没有,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擦汗的动作,钢盔软甲,暴晒二个时辰,别人都会汗湿的像个水王八,从裤腿到鞋袜都会湿透,隔老远就闻到汗臭味,可是他脸上都没有一丝汗迹,像一只冷血动物。”息昔指着他右手边的食盒,“他喝了五皮袋水,却只吃了半个小笼包,另一半被他扔进河水里。”
这——,赤槿搁下包子,也盯着叶正良,平时能吃饭半桶米饭,六个大馒头,突然变得如此斯文,其中必有古怪。
息昔凝视身边从石缝里涓涓流淌的山泉水,这和溪水一个水系,能用扶鸾照水之术仔细打量叶正良,“他脸色苍白,像没有上漆的松木棺材,晒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红变黑,就像前阵子我们捉到的蛇妖,冷血动物怎么晒都不会流汗变黑的。”
“可叶正良明明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