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女儿做错什么了,而是你这个娘恶行恶状,声名狼藉,没人敢沾惹。杨大奶奶垂着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那侄儿身患恶疾,我家老夫人不忍心误了令爱的前程。”这话已经是很留面子了,如果是由着苏家老太太来说,只会更难听。
龚二夫人垂死挣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叫你们家做得主的人来说,就这样来,也太不尊重了。”
她本意是想拖,结果这话算是惹毛杨大奶奶了。杨大奶奶冷笑道:“龚夫人,做人需留三分余地。您非要我们把难听话说出来,叫大家的面上都过不去才算么?嫌我们家不尊重?我们家老太太体恤你一个妇道人家支撑门面不易,若是让族里的老爷们来,只怕吓着你,又多有不便,让人说是恃强凛弱,故而才特意使了我来,又备下这许多赔罪的礼品,聘礼也不要府上退了,还要怎地才算尊重?”
这话比先前龚远和等人还未来之前说的更重更难听,龚二夫人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道:“什么难听话?你说清楚!”
杨大奶奶望了龚远和与明菲一眼,笑道:“龚大人,得罪了。虽是府上的尊亲,但小妇人被逼着,实在不得不说几句大实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府上失德,别人不计较,并不代表大伙儿的眼睛都是瞎的……”
龚远秩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那些话当着人说出来,实在是叫他消受不起。看如今这个情形,死缠烂打也是于事无补,只会越发叫人轻贱瞧不起,他没本事不假,但这几分骨气他还是有的,便起身道:“不必说了,我这就把苏公子的庚帖寻出来还你。”
强撑着请龚远和与明菲帮他招待人,自己硬生生将龚二夫人扶入后堂,厉声道:“娘,那庚帖和他家的聘礼单子你放在哪里的?”人家说不要他们家还聘礼,还奉上礼品若干,每一句都是在讽刺他们家贪财不要脸啊!
龚二夫人亦知道今日之事,不是吵闹拖延就能解决的,不由悲从中来,龚远秩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赤红了眼睛低声道:“不能哭!你若是还顾惜我们,不要人轻贱我们,就赶紧拿出来。如若不然,你便是要我们死!”
龚二夫人以前听过他和她顶嘴,却不曾听过他用如此狠厉悲愤的语气,于是忘记了伤心愤怒,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她费尽力气心思才算生下的大儿子,只见龚远秩一双眼睛里有愤怒,又悲伤,还有一丝厌恶和憎恨。
她打了个寒颤,是的,她没看错,的确是厌恶和憎恨。龚婧琪会不会也用这种眼光看她呢?她呆呆地从腰间取下一枚小巧的钥匙:“拿去。”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龚远秩低下头,狠狠擦了一把泪,也不管她,握紧钥匙大踏步往安闲堂去了。
送走杨大奶奶,龚远秩死气沉沉地瘫坐在椅子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龚二夫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呆呆地看着龚远秩,没有人想到去看看龚婧琪。
明菲犹豫了一下,道:“我去看看三妹妹。”
到了龚婧琪的房里,只见两根红烛风中飘摇,满地剪碎的大红绣花帐帷,被面,枕巾,盖头等物,人却是不见了。明菲忙问龚婧琪的丫鬟:“你们三小姐呢?”
第190章不嫁
龚婧琪不见了。
龚家二房的下人们纷纷燃起灯笼,大声呼唤着“三小姐”,顺着糙木葱郁的花园小径,阴森潮湿的假山,尘封已久的小院等挨个寻过去。更有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去捞荷花池,当然这个荷花池并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荡舟看戏,观桂花飘落的大池子,而是龚家二房自己的小池子,也幸好是小池子,很轻易就能捞个遍。
全家出动寻了近一个时辰,龚婧琪仍然没有出现,龚远秩已经绝望到叫人去捞井了——不然还能去了哪里呢?
家里五口井已经捞了两口,龚婧琪终于被人在龚中素的书房里找到。她躲在龚中素书房的书架后面,哭得晕死过去。
看见失而复得的女儿,龚二夫人回了魂,厉声道:“定然是那个黑心烂肝的贱人为了上次的事使的坏!此番我必然不会轻饶于她!”指了几个粗使婆子,“你们去把那贱人给我叉来!”
龚远秩心中也有些怀疑是朱姨娘捣鬼,不然也太巧了,苏家上次不也没说什么吗?怎地这次竟如此坚决?再加上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朱姨娘母子三人都不曾出现,由不得他不生了疑心。于是就没有阻止龚二夫人。
明菲道:“婶娘,先问清楚再说也不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