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声苦笑,缓缓抬头,素珍登时大吃一惊。
怪不得权非同等乃至小周所有人都如此惊愕古怪。
那是张上了年纪的脸,但看去依旧英俊清癯,书质文朗,这个人她谈不上多熟悉,却绝不陌生。
因为朝堂上常见。
他,官职不高,却也不算低,甚至,她当年高中状元,打马御街前,接下莫愁案,有一半便是拜这兄台倡议所赐。
“请李提刑替下官女儿双城申冤!”
地上中年男人也终于流泪开口,一双还算清亮的眼睛,此刻刻满悲苦和恸痴。
素珍按捺着心中千头糙泥马加万头小仙儿奔腾而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震惊,不,镇静,她清了清嗓子,出言道:“顾大人,怀素听说,皇上已将此案下达到刑部萧尚书手上,若下官越权接案,只怕于情不达,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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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7号更。
☆、338
顾南光闻言却是恸哭。
“李提刑有所不知,刑部已审毕此案,也已捉了贼人,可那凶徒说,他那晚与妻子一直在家,那该是如何犯的案?再者,这凶徒乃是当地猎户,多年前右臂曾因狩猎而受过重伤,右手力道不大,当年皇上重视此案,曾交前刑部尚书与时任提刑相继稽查过,刑部门中有厉害仵作,而当时的提刑官更是尸检高手,当年老夫虽被误导,以为那尸首是阿萝,可阿萝是我亲侄女,我也是如疼双城般疼爱呀,当年之疼即便不比如今,却还是清楚记得,当年仵作并无特别指明是凶徒是左撇子,若只有一二刀伤痕,也许还无法分辨出来,然而我儿从脸面、喉部、前胸、后背到腿脚,多处伤口,刀刀深入骨ròu,这到底是左手使刀还是右手便不难分辨,那刀锋去势、割口模样,都有所分别,又是如此老道的验尸官,岂会出错?”
“是以,如今刑部牢内凶徒并非真凶。郭”
他虽是文人,然当前意气盈胸之下,声音清亮激昂,这般仔细道来,人们都是一片哗然油。
素珍也是一凛。
不由得心下冷笑,这刑部办案迅速,当年合前刑部尚书和京畿提刑官都无法侦破的悬案,如今到得萧越手上数日内便破了,没有古怪才有鬼。
从左右手行凶中发现线索,以往旧案并不少见,倒无任何新鲜之处。她为萧越打过几回交道,这人行事颇慎,不至于如此不小心。
她端详着顾南光,淡淡开口,“顾大人,根据大人所述情况,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顾南光立刻颔首,表现得极为激动,且合作,“李提刑请问。”
“依顾大人所说,这凶手只怕是无辜,可能是刑部为尽快破案,找人所替,”她也并不忌讳,光天化日下,将百姓心中疑虑朗朗道出。
“不错。”顾南光苦笑,目中光芒大盛,“此次,顾某是把身家性命都豁出了,纵是得罪刑部,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话口未毕,教素珍一声打断,素珍笑,“怀素相信,若刑部真为邀功或其他原因而找替死鬼,找个听话的人并不太难。”
说到这里,她声中透出一丝黯然,“大周再国富民强,要找出几个连温饱也无法解决的人,总是有的,给些钱财营生谁不肯为家中老小舍掉性命?仁慈点的话,还能用死囚或是收买重症病人。”
“所以这嫌犯怎肯跟你说实话?刑部其他人不找,非弄个喊冤呼屈的人,倒不怕你心中服多生枝节?”
顾南光被她快语一问,有些惊诧,末了,他缓缓点头。
“大人所言极是,”他自嘲一叹,猛然抬头,颤抖着伸手遥指天空,“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刑部原来是找了个听话的人来充罪,下官当日听审,只见那人约莫四五十岁模样,形容猥丑,据说是京中地痞,多在深夜到民户行些偷鸡摸狗之事,招供当年在村中田地夜遇我儿孤身,色念遂起,可我儿抵死不从,他不知我儿身份,恶性一起,用随身携带剑物杀死我儿。后发现我儿衣师饰名贵,怕惹上祸事,便将她身体划烂。”
“下官当时虽是半信半疑,但见他言辞确切,一脸懊悔,总还有几分相信,然而,这人日前竟教人从刑部大牢秘密劫走,刑部只求尽快结案,竟在当地找了一形容与此人有六七分相似的人冒充犯人,这冒充者方才是下官此前所说猎户。”
四厢百姓听得惊悸,声息如波,浪浪斐然。素珍也是暗暗心惊,但她却步步紧迫,“若是如此,顾大人你更不可能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