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惴惴不安的是,知客僧离开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前来拜访静宜园,通知嘉平侯府和冯家,他们要带走昨晚那场意外的相关人员。
下属仆妇等人被带走审问了,剩下苏语嫣、苏语晴和冯澜之三个主子,调查人员不好随意审讯,便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到单独的客房内软禁起来,等着上官来详细询问昨日事发前后的各种细节。
苏语嫣托着腮坐在桌边,哼着不知名的北境小调,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荷包上的流苏和珠子,看上去悠闲自在极了。
裴玄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天真不知愁的小姑娘,像北境的山涧湖畔边随风摇曳的吉祥花,绚烂无邪,生机勃勃,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喜悦并放下心防,和昨天那个既狡诈又倔强的姑娘完全是两种面貌。
“苏姑娘,打扰了。”
看到来人是裴玄,苏语嫣诧异地挑了挑眉,她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懵懂天真之色瞬间消散。
“我以为,查案这种事,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职责,怎么劳烦到裴大人的都察院了?还让堂堂的都察院掌院亲自过来问询?”
裴玄留着身后的房门敞开着,让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室内两人的状况,才肃容端坐到苏语嫣的对面。
男人面如冠玉,长眉俊目,一身绯色官袍,原该是风流倜傥的温柔佳公子,此时的气势却如同峻拔险峰,崖上冰雪,让人不得不跟着他一起端肃慎重起来。
“朝廷的安排,不是你应该随意过问的。”声音虽然温润儒雅,语气语调却淡漠清冽。
苏语嫣垂下墨色的睫羽,她知道这人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裴玄重规矩,做事讲究分寸礼制,对于不在其位的人胡乱干扰打探朝廷政务这种事,非常不赞同。
理智上,苏语嫣理解他,但是,她看着这人不温不火、从容淡定的态度,心里面就憋着一股气。
昨天傍晚的时候,若不是裴玄一直拦着,苏语嫣肯定能及时返回静宜园,在苏语晴等人归来之前,不声不响地抹掉她曾失踪多时的痕迹。
然而,这人就像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无论是讲道理还是威胁,硬是不放她自行离开。
这人把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上,没学会身为长辈的慈和宽容,反而自学成才了固执己见,独断专行。
最后,他不经苏语嫣的同意,擅自请出了南阳侯府的太夫人,用以往的人情换太夫人的帮忙和掩护。
虽然他没有在太夫人面前泄露她的秘密,可是,那位老人家可不糊涂,打量观察她的眼神可够意味深长的。
更有意思的是,裴玄认为自己是在关照晚辈,清清白白跟萝卜似的,可那位太夫人却有着大部分老人家的爱好,看见单身男女就想着做媒,再加上苏语嫣当时正中着药,状态也不太对,说不得被误会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明明非常简单的事,非得被裴玄弄得节外生枝!本小姐根本不需要你裴玄浪费一个人情来帮忙,好不好?
坐在苏语嫣对面的裴玄注意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对面的小姑娘就露出一脸的不忿和桀骜,顿时深感头痛,朝廷的旨意,本就该谨慎对待,怎么能够随意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