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德握过她的手,格外燥热,冬季屋子里干燥,燥而上火,便会咳。宝如的咳,恰是由此而起。
“我记得你格外喜欢吃黑梨,长安没哪东西,我前些日子写信,让人从秦州带了些来,方才拿水湃着,此时应当已经化了,回去吃些好败败火。”
宝如一时间没想起来黑梨是个什么东西,怔了半晌,忽而一笑:“你说的,可是那种结成冰疙瘩的,黑黑的梨子?我记得那东西在秦州顶便宜的,两文钱能买一大筐。”
季明德亦是一愣。多说多错,他恨不得搧自己一耳光,又说漏嘴了。
那还是两年前,她初到秦州后的第一个春节,虽然当时宝如和宝松夫妻还住在赵家大宅之中,但是仆妇全散,囊中羞涩,身上唯有几样当首饰当来的铜板。
眼看年三十,也是这样大雪的夜,小青苗睡不惯热炕烧起了火,嘴里生满了泡,嘴角长满了黄疮,连眼角都是破的,孩子闹着要吃果子,宝如身上只有两文钱,当铺又关门了,大雪中找不到个卖果子的地方,走了半座秦州城,才看到一个老妪挑着筐子黑梨在卖。
她也不知道那硬梆梆结成冰的冻黑梨味道究竟如何,自己穷,还顾念那比自己更可怜的老妪,将一筐子全抱回了家。
也就是那天夜里,土匪绑的宝松,第二天,她们就卖掉了赵家大宅。
宝如虽买了,可并没有吃过,叫季明德提起,也不过一笑。他当时就在跟梢她,见她抱着一筐冻黑梨,以为她喜欢吃那东西。
其实当天夜里他们绑了宝松,那筐梨子慌乱中就留在赵家大宅了,究竟什么味道,宝如也未尝过。
回到海棠馆,确实有已经化了冻的黑梨,苦豆儿替她拌了蜂蜜,舔着唇道:“方才婢子偷吃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味道果真好,嫂子快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