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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象不想在这里停留?”碰巧撞上一月一次的夜会,不宽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尽是叫卖讨价之声,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骑马,我们只好下马牵着,在人群中缓步前行。拒绝了一名小贩热情递过来的玉器佩饰之后,我侧头望着昭羽,不解他隐藏在脸下的微微焦躁。

“当然,老头连榜文都昭告天下了,难保他还想留着我这个不肖子,即便他会放过我,兄弟中也不乏喜欢斩草除根的人,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半路上,能够早点到苍澜就多一分生机。”昭羽翻了翻白眼,似乎在嘲笑我的多此一问。

“也许从你一出曲水,就已经被跟踪了,走再快又有何用,就算要死也有我陪着你,担心什么?”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犹自惬意地左顾右盼,欣赏着三年未曾领略的车水马龙,玉壶光转。

“你?”那人微微斜睨着我,似有不屑。“我要一个连名字都不知真伪的人陪着我死干什么?”

我哑然以对,只得故作未闻瞥过头去,秦惊鸿这三个字代表了一段被湮没的过往,许多五味杂陈的感情,不提也罢。见我没有答话,他也只轻轻一哼,意外地不再追问下去,忽而眼前一亮,我则趁机转移了话题。“前面有间客栈,就在那里宿一晚吧。”

说是有间客栈还真是“有间客栈”,高额漆金木匾将四个字用楷书写得端端正正,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两人将马交给店前的小厮照料,便走了进去,不大的一楼此刻也坐满了客人,高声谈笑,极是嘈杂。想是因为夜会的缘故,邻镇的许多人也赶过来看热闹,房间显得有些不够,我们只得要了一间两人同住。

房间虽小而简陋,倒也干净,我梳洗完毕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来时,已不见了昭羽的踪影,便自坐倚在窗前,随心默念起《垂雪集》中的诗句,视线转向空中明月,清风徐来,将透明而轻灰的流云吹散,霎那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念间又是全然的空白,不由有些怅然若失。这位绝代惊才的前辈所写的东西,看似豪放洋溢,细读下去,却能品出其中的缠绵悱恻,若再三吟哦,又仿佛蕴涵道佛真味,闻古人所言渐入佳境,只怕便是如此吧。边想着,嘴角不由微微扬起,思绪一片平和空明,自己本来内力甚差,此刻却仿佛连十丈之内的落叶飞花也听得分明起来。

门外隐隐传来争执之声,本来只是些许的嘈杂,喧哗却不知为何突然间涨了几重,凝神一听,其中似乎还有昭羽的声音,不由将我自沉思中拉了回来,心下诧异,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微微俯身向下看。

站在楼上,清楚地看见凑热闹的人群中间,一名大汉正对着少年大吼大叫,而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昭羽。只见他脸色出乎意料地平和,一言不发,任大汉在说,手却微垂着,手指间轻轻摸索,似乎在酝酿什么。

我却看出他眼中的杀意,暗叫不妙,顾不上此时外表随散,按着栏杆便跳了下去,拨开重重人围,只为了阻止那个欲出手的人。看热闹的众人被我打扰,本来有些不快,却不知为何一看到我,突然之间却都静了下来。我也不及深思,快步便走到了昭羽身边,“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见我,也怔了一怔,片刻瞥了大汉一眼,拧着眉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旁边那大汉却先嚷了起来。“这小子偷了大爷的钱袋却还想走人,应该拉他去官府!”

我闻言微讶地望向昭羽,他抿了抿唇,像忍下了很大的气,才沉声道:“偷你钱袋的是她,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我随着昭羽所指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名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粗布衣裳,打扮得像个男孩子,面目污糟,头发蓬乱,却掩不住清秀的轮廓,一双眼睛古灵精怪,藏着丝丝狡黠,不由让我想起了绿绮。“喂,偷钱袋的明明是你好不好,我这样弱不禁风的,别人来偷我的倒还差不多。”清脆的声音在客栈的大堂里流转,再加上可怜委屈的神情和纤弱的身材,让众人的同情心都往她一边倒,谴责不屑的眼神纷纷投向昭羽身上。

昭羽瞥着那少女,只是冷笑,那少女却没事人似的眼珠乱转。我思忖片刻,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便对那大汉道:“方才是在下的朋友看错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看错了?”大汉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带着愈发肆无忌惮的嚣张。“大爷的钱袋被他偷了你还说什么看错了,简直是狼狈为奸!”

我不想再纠缠下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淡淡道:“那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