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蹙眉,将长长的黑发拨到身前,打量着他。

“为什么要见司景?”

白寻没有别的话,翻来覆去只是那一句,“我要见司景。”

“……”

片刻后,顺从他的意愿,司景从外头走了进来。白寻仰头看着,司景这会儿已经换了身干净衣物,是件有些宽大的白色V领衬衫,衬得脖子线条修长而纤细,隐隐能瞧见淡青色的血管。

这身皮囊无疑是出色的,被千万人赞颂夸奖的脸有着夺目的容光,密而长的眼睫垂下来,瞳孔早已经褪去了他记忆之中的血色。相反,那里头是一片澄澈的清明。

司景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

“有话?”

白寻定定地看着他,没吭声。

司大佬定定瞧着他,眸色莫名。半晌后,司景才率先发问:“……打疼没?”

白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上头还有被司景拿皮带抽出来的红痕,一道道的,但是并没用太大的力气,也不过是红了点,看起来瘆人而已。

白寻声音闷闷的,“没疼。”

这比起他之前受的疼来说,连毛毛雨都不算。

司景心情有些复杂。

白寻也是只猫。实际上,他与自己的共同之处,常常让司景觉得心惊——同样是被人收养,又被丢弃,同样是怀着刻骨放恨的;只不过司景命更好,他遇到了第二任主人,也从他们那里得到过真切的关爱。

白寻却不同。他从没得到过。

司大佬有时也会想,倘若自己是白寻,真正经过了那样钻心剜骨的痛,是否也会沦落到如此疯狂而仇视一切的境地?

——他并不能确定答案。

也许是因为根本不存在什么倘若,也不存在如果。

他们彼此面对面无言许久,白寻才低垂着眼,讽刺似的笑了笑。

“觉得我很有病,是不是?”

“我是觉得你有病,”司景毫不留情,“不管你怎么想报仇,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无辜的——你伤害了无辜的人,这和当年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

白寻冷笑,“你不懂。”

“我怎么可能不懂?”司景反驳,“你以为我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吗?!”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声音也忽的低了下去。

“我也曾经想过,要是能把那些畜生全都杀个一干二净好了……要是,要是也对他们的亲人做同样的事,让他们也亲身体会那种感觉就好了。”

空气静默下来,白寻怔怔地凝视着他,听见他苦笑起来。

“可我还是没去。知道为什么吗?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他们已经是畜生了……我还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那让我觉得恶心。”

司景直视着他,头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白寻,仇恨这东西,会把你吃掉的。——你要控制它,而不是让它控制你。”

白寻默然不语,像是陷入了沉思。

司景也没有别的话可以再说。都太晚了,无论是教诲还是旁的什么。他站起身,推开门,准备从这房间里头出去,却忽然听见身后的白寻颤着声音喊了一句:“……哥。”

司景维持着推门的姿势,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