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吧?”白寻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司景分明听见了。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仍旧向外迈开步子。这一回的步子比之前都要迟缓的多,到了门外,他忽然用力揉了一把脸。

——

白寻全交代了。

“那个女人是个傻子。她红不起来,便到处找法子,她的古曼童给了她一个法阵,让她召唤试试……”

“然后她就召唤出了我。”

古曼童本来就是阴邪之物。陈采采的古曼童还是个幼童时便被放干了血,硬生生制成了供人升官发财的小鬼,怎么能甘心?

她自然不会为陈采采提供真正有效的路子。她迫不及待想看这个女人自寻灭亡。

陈采采却信以为真,被她哄得团团转,当天晚上便尝试了法阵。她没能召唤出财神,却召唤出了昔日的亡灵——满怀怨恨的白寻被叫了出来,自那之后开始修鬼道修魔道,靠着新鲜的血肉作滋养,修为突飞猛进。

每天提供鲜血供他修炼,陈采采血气一日日枯竭,头发脱落、脸色蜡黄,慢慢便像是病入膏肓了。

偏偏那时候,陈采采与司景在合作。白寻不过偶尔在电视上看了那么一眼,立刻便认出了那双眼睛。

曾在马车中看过的眼睛,虽然浸泡在尸山血海里,却依旧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

他只对着司景仍怀有眷恋,因此想尽了各种法子,想诱司景来到他的阵营。

前期的诱饵是陈采采,后期的诱饵是山本。

只可惜司景没上当,实力也远超他所料。白寻原本以为对方身旁不过只有蛟龙一个大妖,故而费尽心思调开了,哪成想还有个阚泽黄雀在后,隐藏的相当深,他甚至半点没看出来对方居然是个妖。

狐狸问:“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七起命案都是你做的了?”

白寻避而不答,反倒道:“胜者为王输者为寇,没什么好说的。”

他目光沉沉,不再说话。狐狸也没有再问下去,只出了房间,嘱咐旁边的妖看牢了。

他们实际上没资格给什么处置。但这样的妖,放出去只会更危险。圈禁起来后,白寻自己也撑不过太久。

司景也知道缘故。白寻修的是魔道,又早已经是亡魂,只能靠着活人的血肉才能存活。日日被锁妖链锁在里头,没了鲜血滋养,不过十五日,他便会魂飞魄散,根本无需酒馆中的妖动手。

一念之差为了魔,便永远没办法从这条道上回头。

只是司景心中,仍旧有些不是滋味儿。

翌日,山本被找到了,狐狸铆足了劲儿想找法子清除掉他的这段记忆。司景回了剧组,神色却明显不比往常。阚泽看出他有心事,想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心,却也只换来小祖宗嘴角勉强上扬了下。

连夜里也翻来覆去,睡不安生。外头月光如瀑,阚泽把人抱过来,拍着他的背,低声哄道:“小花……”

司景拽着他的衣襟,丝毫没有半分睡意。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神经逐渐松了,声音很轻。

他说:“阚泽,我是不是做错了?”

阚泽一怔。

司景往他怀里头靠了靠,低低道:“要是我当时没有把他又交给小姐……”

分明知道她是靠不住的。可他却还是把白寻又交还回去了。

这样想来,司景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他怔怔地盯着自己这双手,心头滋味说不出的复杂,含了歉疚。

阚泽温声劝解,“可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世道很乱,司景自己仍然一心想着复仇,被血蒙蔽了眼,自然不能带着只还没化形的白猫到处走。要是扔在路上,那样的年代,逃亡的人连树皮都吃,哪儿还会剩下什么粮食?不过几天,白寻也会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