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了会儿和宁天策的聊天记录,谭晓明的声音又出现了:“背靠背,真舒服,背靠背,真暖和。”
我没有急着下床,而是凝神细听声音的来源。
太平间十分空荡,面积也大,回声有些强,我听了好半天才分辨出声音竟然是发自我身下。
我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抓起床头放着的强光台灯,打开灯后蹲下身,照了照床底下,果然看见谭晓明正靠着床板悬空瞪眼看我,大概是因为反重力,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睛也特别凸,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哎,把自己绑在床板上悬空,这能不难受吧。
我特别生气,对谭晓明说:“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去了?就算想吓唬老师,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看看你把自己绑得,血液不循环皮肤都青紫色了!”
在我去给谭晓明解开绳子的时候,他幽幽道:“我妈走了之后,家里只有一张床,一开始我和我爸一起睡,后来他开始打我,嫌弃我挤到他,打完我之后,就把我绑在床底下,背靠背,真舒服。”
“舒服个屁!”我特么都想去揍他爸了!
谭晓明被绑得太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绑成这样的。黑灯瞎火的我也打不开这个死结,身上还没带剪刀,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勒得翻白眼,舌头吐出来。
以后上课可得记得带把剪刀或者水果刀,学生们太熊了!
“小明你放心,这点破绳子难不倒老师的!”
我沈建国上大学别的没有,就是体质好力气大,不就是个床板嘛,翻过来不就好了!
谭晓明这个床板是1米乘2米的整块床板,也是刚搭在空床上的。我站起身,双手抠住床板两侧,将它从铁架子上掀起来,先是将床板直立,让谭晓明头向上舒服一会儿,接着将床板180度转个身,再搬起来平放在铁架上,小明同学便脸朝上了。
他眼睛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对我说:“沈老师,我喜欢睡在床底下,让我和你背靠背吧。”
“靠个头!”我用牙使劲将绑着他的绳子咬断,解放了谭晓明。
这一通折腾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摸了摸谭晓明的身上,绳子解开后他的皮肤状态好多了,眼睛也不凸了,看起来是恢复了。
“快睡吧,”我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是将刘老师送我的笔记本当成坐垫垫在屁股下面,直接坐在床边地面上,用手拍着谭晓明的身体,“老师明天就给你搬家,然后咨询一下律师和心理医生,像你父亲这种情况要如何告他。”
“不用,”谭晓明侧过脸看我,“他已经死了。”
我一愣,谭晓明眼中没有丝毫悲伤,反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喝多了,半夜醒来听到我在说话,往床下一瞧,看到我后就被吓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谭晓明大笑的声音在太平间中听起来十分悲凉。
我怒拍他手臂:“别瞎想,他那不是被你吓死的,是喝多了酒精中毒心脏不好猝死!你这样怎么可能吓死人,老师不就没害怕?”
“别多想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搬家,老师陪你。”我继续轻拍他助眠。
“我没什么行李,老师把这个床板带过去就行。”谭晓明说道,“明天我白天有事,晚上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