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若非我多少看了些澳洲人的书,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曾卷叹息道。
李子玉笑道:“说来这就是我等通髡学的好处了!当初因为看澳书,被师长们不知道骂了多少回‘不务正业’,如今出身前程就要从这‘不务正业’上来了!这不是莫大的好事?你又何必担忧――就这广州城里,通‘髡学’的人有几个?便是那些大儒大约也不明白吧?这可正是我等的好机会啊!”
他如此一说,曾卷不由得有拨云见日之感:不错,虽然题目有点艰深,但是正如李子玉所说:整个广州城里,有几个通澳学的人?所谓水涨船高,水落船低。自己这点水平,保不定还能考个头几名呢。
从曾卷家出来,李子玉看时间尚早,用不着急于回市局去。便拐了个弯往六榕街走去。
这条街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山东点心铺。卖得,都是北方口味的面食点心。品种从开花馒首到杂粮煎饼应有尽有。
店铺一开张便得到了驻扎在广州城内外的伏波军官兵和干部的捧场――不少人是从山东来得,也有其他来自北方的人士。来到广东地界上饮食还是有诸多不习惯之处,因此对于这北方风味很是追捧。
不过熟悉内情的人知道这家店如此受欢迎还因为这里的店主董小姐是个在广府难得一见的北方美人,据闻还是前明广州董知府的女儿。在董知府服毒自尽后这董家小姐陷贼之后不自尽不说,还抛头露面的凭着一己之力开起了店铺,说是要“自食其力”。
尽管董小姐开店的事情引起了一些人的背后的咒骂:“寡廉鲜耻”、“背父求荣”、“水性杨花”等等,亦有人偷偷议论董家母女和某髡贼元老有“肮脏的交易”,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的说亲眼看到董家母女入夜便被悄悄的接到刘府尹的宅第去。第二天一早才回来,母女两人都是“新承雨露,两腮含春”……
这样的流言蜚语,过去足可让女子蒙羞自尽以证清白。不过如今广州的社会风气已经不太讲究这个了:澳洲人的女干部女警察穿着露小腿的裙子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便是骂一百遍“寡廉鲜耻”也是无用的。何况这些女人都手握大小不一的权力,得罪了她们绝无好处。再道学的人,也只能口头过过干瘾,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董家的铺子,不仅卖北方点心,还兼顾女红活计,做些缝缝补补活计。伏波军的制服因为临时赶制很多时候都不大合身,于是有不少士兵就会来董小姐的店里改改尺寸或是缝补下破损的地方。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经过董小姐手的衣服会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不过李子玉却知道:这些改尺寸或者缝补的活计其实都是“缝穷”的女人们的做得,董家小姐不过是把店里揽到的生意再发给“缝穷”的去做罢了。
街上的铺子在门口都支起了凉棚,过去这凉棚挤占路面成了常事。现今有了规矩:凉棚只需斜撑着遮阳,不许落地占用街面。更不许在凉棚下摆设货物座椅。
自从“新生活运动”开展以来,这座千年古城也有了一点新气象,“偏铺”尽拆之后,街道不但变得宽敞,也干净了许多。李子玉走在街上也觉得神清气爽――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走进去不远,便见街边挂着一处布幌子,写着一个“董家铺子”的字样。这便是董明珰母女开得店铺了。
董家铺子是一间两开间的铺子,从光孝寺“审查”出来之后,董明珰便卖掉了自己的几件首饰,加上手头的积蓄,买下了这处房产――当时因为时局不明,房产价格下跌,算是让她捡了个漏――不但前面有两开间的铺面,后面还有两进院落,居家和做买卖两相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