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临风将林啸搂住怀中,道:“蕙儿,你有没有想过,影子杀手为什么走不远?从八岁到二十岁,她被刘瑾收养整整十三年了。从八岁到二十岁,人生这十三年,是我们从孩童开始独立看世界,从我们的教育,从我们最亲近的人身上学到做人的道理。从八岁到二十岁,我在武当山跟着师父开始习字、练武,知道十年磨一剑,为的是除天下的不平事。而你,在同样的十三年里,与你的六位义兄兰亭结义,要学林下之风,要做性情中人,江湖游侠。很多时候,这人生最重要的十三年,决定了你、我、以及世上的许多人,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十三年的影响,终身都难以改变呀!”
林啸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影儿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十三年所带来的黑暗了吗?”
秋临风看着她的神情,怜爱地抚了抚她的秀发:“不,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要看她付出的决心有多大。还有——刘瑾用了十三年把冷疏影变成影子杀手,冷疏影的心,要完全走回阳光底下,同样也需要时间。”
林啸看着秋临风的笑容,忽然觉得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
秋临风抱起林啸,回到她的房中,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睡熟了,才离开。
次日,武宗竟亲自来了。
林啸躺在床上,今日她的脸色更不好了,自从昨日知道病情之后,再加上夜晚影子杀手这么一来,更是有雪上加霜之势。
偏生还有这么个不知趣的人来打扰,任凭身边的人千呼万唤,她大小姐心情不好,哪怕他是皇帝,也照样给他脸子看。
武宗问了十句,也不见她答一句,自觉无趣,看着本来生龙活虎,伶牙俐齿的可人儿,就得如此憔悴,心中也觉得难过,倒不太介意她的无礼。秋临风再提辞官之事,言辞已经较前天更为坚决,武宗见他如此情深,也不由得感动,罢罢罢,这个美人,终究与自己无缘。于是顺手推舟,下旨正式册封林啸为二品镇国将军夫人,并亲赐玉如意为贺礼。
好不容易送走这瘟神,林啸便闹着立刻要离京回江南。众人拗不过她,秋临风早已经备下马车,于是只带两名随从,便出京回江南。
一行人出宛平县,晚上便到了天津卫。第二天,林啸换上男装,与秋临风游了盘山,吃了当地的特色小吃十八街麻花、耳朵眼等,又跑去泥人张那儿,塑了自己与秋临风的泥人像,又去杨柳青坐了船,买了年画。
林啸玩过了头,从船上下来,便已经发现日落西山,今夜看来是赶不回天津城区的驿馆里了。两人只好杨柳青找了个农家小院住下。
昨晚那驿馆中迎来送住,又有丝竹乱耳,当真令人厌烦。怎耐天津卫是京城门口站,官员们出京赴京都经过天津卫住一晚,若依了林啸脾气是要将所有人清场。秋临风虽是二品大员,也不肯为着佳人一时脾气,教所有赴京官员都睡大街上去。
今晚虽住农家小院,倒也干净清爽,别有风味。更难得的是清静安详,林啸最为满意。
掌灯了,林啸坐在灯光下,拿了白天买的泥人来比着秋临风看,边看边笑道:“临风,你看这泥人多像你,只不过,我一看到它就想笑。”又拿起自己的叹道:“可惜我的不像。”那是身着男装的她,只是少了平时那股意气飞扬。
秋临风微叹一口气,岔开话题道:“蕙儿,你不看看你今天买的年画吗?”
林啸展开那年画,那年画是一个胖娃娃,笑嘻嘻地抱着一条大鲤鱼,意喻“年年有余”。她看着那画,叹道:“这年画要过年时才能贴起来,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把这年画贴到秋家的大门上去。”
秋临风微笑道:“自然能的。”
林啸知道他安慰自己,也笑道:“是啊,今天早上起来,你为我运功疗伤之后,我觉得自己感觉好象神清气爽了许多,要不然,今天怎么有力气跑这么多路,玩这么多地方呢。那王太医说什么经脉受损就好不了,也不过唬唬人罢了。”
秋临风笑道:“你说得也太轻巧啦,你可知道当世有两大神医,一个是民间神医朱丹心,另一个就是皇朝神医王安。那一日你在宫中装神弄鬼的,也只能唬唬胡太医那等靠裙带关系的庸医罢了。那是因为王太医正告假回乡不在,否则就你那点把戏,他当场就会被他拆穿,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不能不说,你这丫头倒真是有点运气的。”
林啸不服气地道:“什么叫有点运气,当场拆穿?就算他当场在又怎么样,难道我中毒是假的,生病也是假的不成?哼,讨厌,秋临风我警告你,我可是个病人,你不要气我。”不觉有些委曲,这家伙居然这个时候还说她闯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