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要对酌一杯?”
“王爷身子不适,不该饮酒。还不把你家王爷手里的酒杯拿了。”
“老三,哀家这里有坛西域进贡的清酿酒,可要尝尝?不若这么好的酒放在哀家这里也是浪费了。”
“王爷,本宫幼年曾随父亲前往西域边陲,清酿酒是家父最爱,本宫幼时也尝过多次。也是嘴馋的打紧,这酒不如先由本宫尝尝,若味道正宗王爷再品鉴岂不更好”
陡然,他浑身一颤,面前的一切都朦胧虚无起来,灰白飘渺,只有眼前这张俏生生的脸,充满他呆滞的眼眸。
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软的不可思议,像是直接握住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酒液滴落在他的虎口处,显出一片晶莹。
这片晶莹折射了日光,直直的闯进他的眸,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徐胥野就彻底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云雾初要帮替他饮了那杯鸠酒,他又怎么会允许?
他微一抬手,就着她的手将酒灌了进去。
他的雾初被气红了眼睛……
他拼命张口,想说完那句未完的话,“雾初,若有下辈子,你嫁与我可好?王府太大,还缺一位女主人。若是你嫌弃王府衬不上你今时今日的身份,那我也为你谋一个皇后的位子好不好?”
他想,他这身体可真不争气,连临终遗言都不能说全,至少,让他说最后一句吧。
“雾初,别哭了,不值得为我流泪的。”
临闭眼之前,他又看到了几朵梨花瓣飘摇而来,轻轻的落到了他已经难以蜷缩住的手心。
营帐中,烛芯又长了,“爆”了两声,过于寂静,以至于烛芯燃烧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光影昏暗,却映亮了交椅上那个男人的面孔。
他睁大了眼眸,长而疏的黑睫毛疯狂颤抖着,上面还残留着水汽,苍白的指尖触上去,水汽沾染上来,姣好的桃花面上晦涩一片。
他动了动僵麻的身子,腿脚处一阵钻心的麻痛。
就像那羌族的毒,就像那场宴席上他饮下的鸠酒的滋味。
两世重合,朝暮往昔,梦不再是梦。
垂在膝盖上的左手攥得紧紧的,他动了动手指,拳头慢慢张开,里面赫然是两朵梨花花瓣,似白又粉。
他捏在手心,花瓣盈盈,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又稳稳妥妥的落到了他的手心。
徐胥野心中一噎,翻滚出巨大的情绪,他大口呼吸,仍然觉得快要窒息。
他看到雾初一把剑刺向自己,鲜血流了满地,他的血掺着她的血。
他看到雾初失了皇后的尊贵,在生命的最后的光景里,对着个破烂的窗唤着他的名字。
他也看到那年迎春花绽放,他的雾初来到了这辈子。
“梨花从天上来,奔着你来的。“
他唇间嗫嚅,念出了这句话。
时至今日,他才知晓清远大师这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