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奥特曼引出的秘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四年级的时候,我成为全班第一矮,虽然“浓缩就是精华”这句话是我当时的座右铭,但我确实浓缩了,但没有体现出精华。
在四年级快结束的最后两个月里,我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首先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腿是抽筋,膝盖一阵一阵疼,其次是我的胸部也疼,洗澡的时候碰一下就疼。
那是我第二次觉得死亡离我很近,于是我想起了幼儿园大班时的小张,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全班第一矮,却得肺炎死了的那个孩子。我战战兢兢翻出大班时春游拍的集体照,我们幼儿园的女生校服可以说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好看的校服,白底小蓝点的连衣裙,还是一字领,泡泡袖的。小张坐在我的前面,背了个小红书包,咬着食指傻傻看着镜头。我呢,扎两麻花辫,笑得天真灿烂,很上相——这估计是我除了“有气质”以外又一个优点。
陆游诗云,早岁哪知世事艰。人越长越大,烦恼越来越多,小时候哪里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玩打仗游戏的时候,扮演英雄的小朋友忽然来一个工农兵造型,大喊一句“为了新中国,前进!”,那便是死了。
四年级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怕死,和平年代下的孩子都怕死。看了幼儿园的照片,我当晚睡觉的时候梦见小张了,还穿着幼儿园时的校服,在梦里我居然有了星爷式的无厘头,问她:“你是小张吧,你不是死了吗?”小张一脸平静,对我说:“没错,我是死了,谢谢你还记得我,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玩。”我还点头说好。
随后,我的小腿又抽筋,疼醒过来,进而想起刚才的梦,马上嚎啕大哭。爸妈房间的灯亮了,然后他俩一起过来看我,我跟他们说小张明天晚上要来找我,他们早已不记得小张是谁。我哭哭啼啼跟我爸妈讲了我半夜膝盖经常疼,洗澡的时候胸部疼,可能是快要死了。我妈这才笑着我说长大了,膝盖疼是因为在长个子,胸部疼是因为在发育。
白天的时候我妈去问了杜爸爸(他是医生),杜爸爸让我妈给我吃钙片,平时多给我喝牛奶,多带我出去运动。
由此可见,中国未成年人的性教育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总喜欢事后教育,而不是事前预防。中国的父母都认为,太早让孩子知道这些是不好的,孩子知道太多很可能去探索去实践,因此犯一些超乎年龄的错误。而事实证明,去犯一些超年龄错误的孩子都不是因为了解性知识。
我第一次吃钙片的时候,对那个白色的药片产生一种恐惧。相信没有哪个小孩喜欢吃药打针的,我小时候每次吃药都觉得那天是世界末日。我爸爸试吃一片之后,告诉我钙片是甜的,我心想,不要用骗小孩子的招术骗我。(……)杜翊听我妈说我不敢吃钙片之后特地来我家,倒出一片就塞嘴里了,“傻瓜,真的是甜的。”我当时真是被他吓了一跳,很小的时候我以为糖衣药片是甜的,含在嘴里不出一分钟就尝到一股撕心裂肺的苦,我从此固执地认为只要是药,就算一开始是甜的,本质上都是苦的,就好比一桌美食如何色香味俱全,吃下去之后都只会变成一种玩意儿。
最后我在爸妈的逼迫下颤抖地去拿钙片,吃了之后惊奇地发现,真的是甜的!
当然,钙片事件又成为杜翊笃定我是21三体综合症患者的证据之一。
☆☆☆
不管杜翊怎么说,我欣喜地发现,我长高了,渐渐从班上第一矮变成第四矮,一个暑假过去,连老师都说我一段时间不见,长高好多。开学时我的身高已经算是我们班女生身高的中等了,我的座右铭也从“浓缩就是精华”变成“长江后浪推前浪,流水前波让后波”。
五年级时候因为大家身高都变了许多,所以老师给大家大调了一次座位。忘了说,我们的班主任在四年级的时候换成了现在的教数学的陈老师。我一向是坐第一排的,现在被调到倒数第三排,我还挺得意的。我的新同桌是个男生,叫兰禹捷,据说他不是汉族,是畲族。
于是我的心荡漾了,从小到大我第一接触非汉族的少数民族,逢人就讲我的同桌不是汉族,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少数民族就好像外星人一样少见。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都是一鼻子俩眼睛么……”当我第十次跟杜妈妈炫耀我的同桌不是汉族的时候,杜翊在一旁冷冰冰地说。我认为,他纯碎是妒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