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的最里面,有一户扯开了院子的灯泡,随即一扇年久未整的铁门吱扭一声推开了。
那声音并不悦耳,甚至有些刺耳。而后便是清甜得仿如甘蔗水一样的声音担忧地喊了一声:“爸爸,您怎么醉了!都说让少喝点了,一准儿是老李叔灌了您,赶明儿不许让他来咱们家吃手擀面了!”
老唐嘿嘿笑了,直摆手:“好姑娘,爸爸没事儿。老李今天冤死了,就为了你那碗面,给我挡酒都挡急眼了。”
豆沙扑哧笑了,正说着,小山挤到了门口:“哎哟你们可都让让,我想吐。”
老唐给了小唐一巴掌:“爹还没吐,有你吐的份儿!咽回去!你又野去哪儿了,天天不好好在家待着陪豆沙,我几时能抱上孙子。这辈子我也不指望你这个废物了,打小连个三好学生都没得过,回回家长会让我站最后一排,但凡给我生个孙子,凭你死到哪里去!”
小唐炸毛:“我打的摩丝梳的头!”
老唐一瞪眼,小唐嬉笑:“留心您一手油!没别的意思,老爷子,别别别,哎哎哎,别拧啊别拧啊,我都快三十了,你怎么还拧!没完了嘿,这老帮菜,我跟你拼了我!”
老唐把儿子提溜回了家,豆沙锁门,却猛然觉得不对劲,敏锐地抬起头,在黑暗中逡巡着,目光似鹰也似狼,险峻而厉。
冯琬靠在胡同边的老砖上,莫名骇了一跳,觉得这个姑娘并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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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照常举行例会,张洋李珣候起三人带的人都似乎发现了“他”若有似无的痕迹。没有谁敢忽略这点感觉,大家都觉得,“他”是真的回来了。
侯起现在实际掌控着全社团,和张洋李珣平素摩擦很大,三人唇枪舌剑,似乎要商量一个灭敌的好方法,可是解决私怨的语气若隐若现,盖都盖不住。
张洋苦笑:“老大,你也看到了,候老大把我的人都差遣得差不多了,我手里哪还有人,您说不愿涉足歌舞厅之类的地方,我听说侯老大最近盘踞在‘莎莎’‘大上海’两个地方,与别的帮派也有摩擦。”
张洋外表忠厚和善,实际颇有心机,他在挑拨豆沙和侯起的关系。
侯起拿了一个玻璃瓶,朝口中灌着,他这会儿比较沉默,懒得搭理张洋。
李珣是社团中的智囊,可是一直看侯起不顺眼,他自然帮着在同一个孤儿院一同长大的张洋:“我说那些条子盯着我们兄弟不放,现在是多事之秋,敌在暗我们在明,只有你见过‘他’长什么模样,让你说你又不肯,真不知道站哪头。我们兄弟也担心被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