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看着价钱,吓了一跳,摸了摸钱包,也不知道够不够。
冯琬笑着说:“你且歇,姐姐请。”
豆沙点点头,劳神在在。
她吃得香甜,很沉得住气细细剥虾去线涮酱。直到冯琬放下筷子,擦擦嘴角,问了一句:“你听说过傅梨湘吗?”
“傅梨湘”被她用天津话儿说得九曲十八弯。
豆沙手一顿,听到这句,抬起头来。姑娘的眼睛像只刚出生的湿漉漉小兔子,干净柔软,嘴里却吐出不好听的一句话:“那个王八犊子啊,最好别让我逮住他!”
豆沙大佬带领的威英帮从八七年开始,被传说中的傅梨湘的第三指挥部折腾得好几回死里逃生,豆沙跟其他帮派火拼,还要防着第三指挥部神来一笔,背后夹击,最后被砍了一刀,差点死在哥哥家门前。
还好,哥哥又一次救了她。
“你知道傅梨湘?”冯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觉得自己兴许抓住了别人从未想到的那个线索。
豆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个人一直都在,知道很奇怪吗?”
至少被他折腾过的她的兄弟们在抱着头痛哭的时候,都恨透也怕透了那个神出鬼没怎么都甩不掉的人。
“你见过他吗?”冯琬挑起精致的描过的眉毛,这时流行把人的眉毛化得乌黑如碳,但眉尖若蹙,也是香港那边传来的。
“见倒是没见过,他从不肯露脸。”豆沙微微一笑。
冯琬看得真切,又问:“你和他怎么有的联系?”
豆沙欲言又止,转了转眼珠,才道:“我有一个表哥不学好,入了帮派,折在了第三指挥部手里,可把我姨妈哭坏了。逢年过节,见了我就要提傅梨湘,咬牙切齿说恨死他了,说我表哥如何是个好人,自个儿过生日都要给街上要饭的买碗面条的,碰上谁家死人都要哭一场,普天同庆与世同悲的性子,怎么就得罪了那个王八蛋,怎么就进去了,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你表哥叫什么呀?”
“我表哥啊,叫……洪豆。”
冯琬听得如堕迷障,看着眼前一望见底的豆沙,觉得她似乎是个不开玩笑的正经人。
“你没骗我?”冯琬狐疑。这小玩意儿,看起来傻乎乎的,不像精明人。
豆沙剥了最后一只虾,丢到冯琬碗里,举起一只手发誓:“当然没骗您。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