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专案组的事,现在极可能演变成全局出动。
胡队烦躁极了,拿出对讲机,准备汇报情况,屋内又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是谁找到的我,进来。其他人后退到家属楼外面。”
胡队一愣,宋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我去。
“把枪卸了。”那个声音阴毒而烦躁。
宋唯冷冷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修长漂亮的手熟练地解扣脱枪。
他垂头说:“我回不来了,你们要救豆沙。”
像叙着家常,谈着天,说着话。
胡队着急:“你这孩子说点啥!”
宋唯却抬起头,厉声开口:“答应我!!!”
老人怔了,点了点头。
宋唯吐了口气,笑了起来,他说:“别骂我。我也不知道为啥喜欢她。我也不懂,也……恨。”
从门内地缝传出一串钥匙,宋唯深深看了胡队一眼,转身,拾起了钥匙,众人则在胡队的手势中,退出家属楼。
宋唯走了进去,目光所及,都是黑暗。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着,那个声音在纵深处吐出三个字:“关上门。”
郑与斌咆哮着:“快走,不要管我!”
小法医听到郑与斌的声音,眼眶红了红,觉得自己平素是误会了他。真男人也。
随着这声音的湮没,宋唯推上了门,背靠着门,适应环顾着四周,缓缓转过身。
那个声音问宋唯:“你不怕死?”
宋唯笑:“老而不朽的人才怕死。”
“你!”男人惊骇。
“证据就藏在这间屋子里。”宋唯用鼻子努力嗅着:“那些姑娘的假发,每天都在眼睁睁血淋淋地看着你,我能闻得见。该怕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柔弱又多病,我的骨头到了阴雨天都是僵硬的!你不要胡扯。咳咳……”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珠子却缓缓诡异地转动着。
“可是你杀了人!这世界没有比你更凶狠的恶鬼,柔弱可与你不搭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知道你在污蔑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你误解的东西,我都可以解释!”
少年觉得熏热的空气碰触到面孔,一切变得敏感,他默默向前挪了几步:“崔启诚,中专学历,1955—1964年,在市公立中学教书,1965年娶了刚和白姓男人离婚的陈萍,1966-1982年,在市第一剧院摄影部工作,直至退休。你不贪不占,无欲无求,爱喝茶爱读报,在单位沉默寡言,多次把全国劳模的称号让给别人,老同事都对你印象不深,你像个不曾存在过的人,大家只记得你家出了事儿,女儿死了,老婆跑了,自己养着一个可怜的外孙。可是可怜过就算了,之后的那些年,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探望你,连过年去看望老职工的戏院领导都想不起你。他们扛着米面,累得呼哧呼哧,走了许多街道,慰问了很多没用的老人,剩余一两袋米面,却始终记不得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我问了很多人,大家一嘴一舌,如同拼图,凑了一个残缺斑驳的你。你的档案甚至都佚失了,他们连你的年纪都众说纷纭。”
少年呵了一口气,轻轻开口:“可是,我怎么能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