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拿水来!”
王文佐擦了把脸,尽快的穿上官袍,来到崔宅的大堂,看到崔辨和卢氏夫妻二人已经到了,正在堂上作陪,那朝廷使者却是个熟人,他看到王文佐就赶忙站起身来,长揖道:“下官见过王长史!”
“是你,慕容校尉!”王文佐惊讶的问道,来人却是那个曾经听命与王文佐一同平定长安暴乱的慕容鹉校尉:“你不在东宫当差了?”
“托您的福,下官现在已经在北衙左羽林军当差了,有一年多了!”慕容鹉笑道。
“北衙左羽林军?那可当真是可喜可贺了!”王文佐闻言一愣,旋即笑道,东宫是给太子当差,北衙禁军是天子的亲兵,显然后者的地位要更高。
“哪里!也多亏了当初王长史的提携,在下的名字才能被天子知晓!”慕容鹉笑了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圣谕,除安东都护府行军长史王文佐外旁人退下!”
王文佐赶忙屈膝下跪,待到旁人都退下后,便听到慕容鹉的声音:“圣谕云:吐蕃兵攻西域诸州,安西陇右震动。卿乃当世良将,速来洛阳,以解寡人之忧!”
“圣驾在洛阳?”王文佐接过简短的谕书,问道。
“不错,今年夏天关中陇右大旱,谷多不登,圣驾迁往洛阳就粮,以应灾患!”慕容鹉答道。
“关中陇右大旱,吐蕃人用兵于西域,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王文佐叹了口气。
“是呀!”慕容鹉也叹了口气:“今年春荒时关中米价已经到了一斗七十钱,着实是不容易!”
“斗米七十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王文佐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河南、河东、蜀地的粮食难道没有加紧转运?”
“怎么会?朝廷已经加紧催促了,但问题是从今年春天起关中就没有下什么大雨,有的河段变得很浅,根本没法走大船,只能走小船?听说蒲坂、洛口等地的粮仓都已经堆得放不下了,但就是运不进关中来。天子已经下诏疏散关中百姓,当初随天子巡幸洛阳的车驾就有三万余人,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巡幸?明明是逃荒好吧!”王文佐腹中暗自吐槽,如果说西汉时的关中平原还足以养活以长安为核心的西汉上层建筑,那么到了唐代,从开国起关中平原就会发生周期性的饥荒,这还是建立在强大的漕运系统的前提上。说白了就是关中平原为核心的农业生产根本不够养活唐代首都的庞大人口,偏偏从河南到关中这段水运条件非常差,所以尽管大唐从河北、江淮征收来大批粮食和布匹,但只能堆在洛阳附近的仓库发霉,关中依旧三天两头闹饥荒。
“我知道了,慕容校尉你一路上辛苦了吧,赶快去歇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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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越过了树梢,开始向西缓慢滑落,冉冉飘动着的几朵浮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清明的月色从天幕上倾泻下来,将崔宅正堂前的院子照得通透,远处传来的打更声一下下传来,更承托的一片静寂。崔辨与卢氏交换了一下眼色,向一旁的通判柳滨拱了拱手:“柳通判,方才在堂上的那位是——”
“那位郎君名叫慕容鹉,在北衙禁军,乃是宿卫天子之士!”
“哦,哦,哦!”崔辨应了几声,心中却有几分忐忑,也不知道这慕容鹉带来的圣旨说的什么,与自己有无关系。
“柳通判,那慕容鹉所传的圣谕内容您可知晓?”
“崔公说笑了!”柳滨苦笑道:“方才你也都看到了,慕容校尉传圣谕你我都要下堂来,我又如何会知道?不瞒您说,那慕容鹉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才知道那王长史在你家,对了,王长史为何在你家?”
“哦,王长史此番来是向我家女儿提亲的!”
“哦?有这等事?”柳滨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天子派自家亲兵给王长史传圣谕,这说明圣人把他当自己人,心里有他,这可是大喜事呀,崔公!事成之日,定要叨扰一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