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季琅的身世能瞒一辈子吗?让他们通过你口中知道,总比从别人口中知道得好,一来,心里能有个准备,二来……”李庭玉说到这里,突然不再继续向下说了。
“二来呢?”沈轼之问她。
李庭玉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按着棋盘一角,她慢慢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就是寿宴了,朕得趁着这会休息一下。”
她说完,转身要走,沈轼之眸色一暗,看着她瘫着的双肩,忍不住僭越道:“你身子还好吗?”
李庭玉停下脚步,很久之后才挥挥手,她没回头,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能撑下去。”
平熙十九年,九月初六,李庭玉在立章殿设宴,群臣恭贺,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前来贺寿的,还有从东海泗泠赶来的使臣,此次寿宴做得比之前更气派些,以彰显大盛的国富民强。
姜幸作为一品侯夫人,自然也受邀参加宫宴,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前后两次的身份完全不同,心境也不一样,此时想起还让人有些感慨万千。
上次赴宴跳舞,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结局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而如今,她变成了武敬侯府的侯夫人,已经被贬成国子监司业的姜有卢却没资格再出席这样的场合,姜幸跪坐在美酒佳肴前,想起这样颠倒的结果,竟然忍不住从心底里泛起阵阵冷笑。
她抬头望向斜对面,晋王的一双儿女落座在后,觥筹交错,神色灿烂,与她偶有视线交叠之时,她仿佛能看到李芸环高高在上的眼神。
犹如在跟她宣告什么。
姜幸低下头,急忙往口中灌了一杯果酒。
甜辣的滋味丝丝入口,将整个胸腹辣得滚烫,其实她心里清楚,即便到了这时,李芸环也未必把她放在眼里,自己认为的高高在上可能不过是臆想而已,可是每当她想到自己尸骨无存的母亲,无辜惨死的外祖父一家,她的心肺如撕裂一般疼痛。
“芊芊!”
姜幸猛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臂肘处被人捞了一下,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季琅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她手肘,眼睛虽是在看别处,话却是对她说的:“早跟你说过可以不要来的。”
姜幸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反驳他什么,就听见季琅继续道:“别看宫宴办得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宴席上的东西最难吃了,酒水虽是上等,可你只能喝点这种果酒,没意思,不如在家绣花。”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姜幸却知道他只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那些凡尘往事上过不去了。
她收回心思,凑着他近一些:“所以前年寿宴,小侯爷才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