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恭圣皇后与周氏寒暄半晌,只问了些家中近况。周氏便以为此次召见原来只是同她闲聊些家常,拉拢君臣之间的关系,正稍稍安下心来时,便发觉恭圣皇后把目光放到了一直安静乖巧坐在一边的苏珩身上。
眉目清秀的小少年,只是久病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苏家嫡系子弟的绛色衣衫竟给他穿出几分素净淡然。露出衣袖的手腕腕骨凸显,纤长的手指托着茶盏,正在安静地喝茶。
恭圣皇后笑了笑,状似随意道:“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瘦成这样,看着着实令人心疼。老太傅一直没将他送到国子监读书,朕还以为是藏在家中当做宝贝,却原来也并非如此。”
周氏心下恍然,知晓这恐怕才是恭圣皇后此次召见真正要说的事情。
她连忙道:“陛下明鉴。原是这孩子身体太弱,自小身患喘疾,不敢送进宫,怕扰了圣驾,或是将病气过给他人,实在是不好。”
苏珩闻言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上首的恭圣皇后。
恭圣皇后惋惜道:“我见这孩子便很是喜欢。既是身体病弱,朕指几个太医替他时时调养,也算是对苏家这些年来为皇室鞠躬尽瘁的嘉赏。”
说罢她又慈爱地道:“这殿中太闷,想来他也不愿听你我二人在此闲话。听画,带他在宫里四下里走动走动吧。”
苏珩甫一出紫兰殿,便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
恭圣皇后所言没错,他的确不喜欢坐在沉闷的宫殿中听那些虚情假意的试探和寒暄。他只想快些离开压抑的紫兰殿。
苏珩朝着远处走。一路行来,宫中四处都是人,他觉得这宫中的每个人都被束缚在重重规矩与强权之下,令他感觉有些窒息。
在天子面前,每一步每一言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而即使是天子,也要为百官和天下悠悠之口所束缚着。
他有些无法想象若是那些在这深宫中度过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苏珩远远地瞧见一片湖。湖水碧波粼粼,遥遥望去像是一面跃动着金色碎光的镜子,是个宫里难得罕有人至的地方。湖心建了一座亭子,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听画虽是名义上要“带他在宫里四下走动”,实际上却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并不会对他要去的地方有丝毫置喙。
待到苏珩走近,才发觉那湖心亭中已然有了人在。
那是一名穿着鹅黄花笼裙的少女,正捏着一本棋谱,看向石桌上摆好的棋局。
少女长得很漂亮,薄纱织成的花笼裙衬得她肤白似雪,像是一只精致的瓷娃娃。她正研究棋局研究得入神,并未察觉他的接近。
苏珩家中姐妹很少,没有怎么见过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更没有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这只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