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这些事大可交给户部的人去做。”姜禛跟在她身边,颇为心疼,“身为公主,本应该在宫中养尊处优、安享清福的。”
“非也。正因为是公主,才要做这些。”姜祎提起自己身上石榴裙的锦缎,“作为皇室,我们不事生产,因此身上所着、饮食所用的所有物品,都来自百姓所纳的赋税。与之对应,我们便要对他们承担责任。”
她指了指坊市摊位上的胡饼:“你我一件衣服、一顿饭消耗的银钱,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人数月甚至一年的开销,你说,这肩上的责任该有多重?”
姜祎拉着姜禛的手,语重心长地教导:“供养我们的不是神明,不是皇室,而是天下悠悠百姓。莫说是这点辛苦,哪怕是日后需要我们为江山和百姓奉献自己的生命,也是职责所在。”
姜禛似懂非懂:“皇姐,你这番见解,我好像从未听说过。不过却很有道理。”
姜祎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这并非皇姐提出的见解。小禛学过《孟子》吧?‘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姜祎启程前往西域的时候,已是初秋时节。
出使的马队自金陵出发,由礼部挑选出十五位使者和百余侍卫随行,携带大量良马、丝绸、珠玉作为礼物,还有不少书册乐器,向幽州行进。
这是姜祎第一次踏出皇宫,觉得处处都新鲜。安息帝国提前得知了消息,派出使臣越过沙漠迎接,带着公主好好游历了一番,才在两月后到达首都泰西封。
泰西封是西域的贸易与文化中心,建筑风格与中原迥乎不同,建筑材料多用巨石,宏大而气势磅礴。姜祎一行人经使臣引导,于傍晚前往王宫拜见了当时的安息国王萨纳特鲁斯。
于西域贵族来说,虽在与中原多年交好后,中原女子并不是罕见之物,但在使臣队伍中出现一位娇艳欲滴的中原贵族少女,确是前所未有。
国王热情地招待了一行使臣,并特别提出请公主留宿宫中,令他得以尽地主之谊,也方便公主对安息的文化有更近距离的了解。
姜祎早在路上便听安息使者说起过,国王有一位宠妃便是中原来和亲的公主,容颜娇丽、性格婉顺,同西域女子很是不同,格外得国王宠爱,于是心下对这位嫁往异国他乡的同胞有些好奇,便欣然应允。
安息国王闻此来意,还特意安排姜祎在王宫中就住在那位中原王妃寝宫的不远处,想必也是希望她与王妃多多走动,以缓解那位王妃的思乡之情。
长途劳顿,姜祎沐浴过后,正坐在妆台边梳理头发准备睡下,忽然察觉到房中束起的布帘动了动,其后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她放下梳子,提起裙子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而后刷的一下扯过帘子,看到了躲在帘子后的小少年。
他穿着安息贵族的服饰,见被发现,又慌又羞,像是个被抓住后手足无措的小动物,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有意偷……的。听说中原的使,使者中有一位……公主,母妃很想要见你,我,我才来看看你,想,想请你能不能去见见她。”
少年的金发毛绒绒的,脸蛋白皙,是典型的安息人长相,但却能够用中原话勉强表达自己的意思,令姜祎心中很是惊奇。
姜祎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放慢语速道:“别害怕,我不怪你哦。我叫姜祎,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