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再一次病倒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深冬雪落。临近傍晚,姜祎才从议政的思政殿出来,踏着路上还未清的积雪匆匆赶向母亲的寝宫。
她的步子很急,身后的白术需要一路小跑才能够得到替她撑伞。
前方的回廊上立着一个颀长人影,待到她走近了才看清,那是许久未见的苏太傅季孙苏珩。
苏珩本立在雪中,见到素白天地间那一抹亮色从远处走来,神色一亮。
女皇病倒后,朝政之事几乎全部交给了乐平公主。
朝野之上都是奏请皇帝尽快立姜祎为储的声音,似乎她已是公认的未来皇位继承者。姜祎每日要不停地面见文武百官,间或还有趋炎附势的皇室宗亲、官家子弟,在这种多事之秋,她变得比从前在国子监里还要忙碌百倍,根本无暇见他。
他推测今日她可能会从这里经过,站在原地等了许久,才得以见她一面。
姜祎略微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谁。她最近每天都要见上百人,记下每个人的脸对于她来说无疑是难上加难。
姜祎唤他到廊下来说话。苏珩走近些,才看清她的面容,有难掩的疲惫之色,但看上去还算是精神,心下松了口气。
“我知殿下日理万机,本不该无端前来叨扰,但……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事相求。”
少年站在雪中,仰头看着她,目光中尽是澄澈明朗。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衣袖下垂下的双手是怎样紧张地握了起来。
姜祎的声音放得柔软了些,微微笑道:“你但说无妨,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去做。”
他抿了抿下唇:“明年五月便是我的及冠礼,想要请殿下到府上……替我观礼。”
姜祎略略思忖了一下,便点头应道:“好,一言为定。”
苏珩的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清澈的双眼像是一泓春水般温柔。姜祎有些看呆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老师的这个季孙好像一点都不古板。
他压抑着胸腔中如小兽般雀跃的心,走近几步,低声道:“公主近日在朝中可谓是炙手可热,但……亦要万事小心。如今有一小部分官员上疏,女皇卧病之时公主在前朝收揽权势人心,而在病榻前尽心服侍的大皇子才是储君上选。这些官员与之前批判诋毁公主的文人多有联系,我觉得……或许背后有些隐情。”
姜祎道:“我知晓了,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