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这么混蛋?”段慕鸿蹙眉道。“难不成这世上就没人能管的住他了吗?”

“其实是有的,”傅居敬温声道。“你也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就是——”

“了因,你不要再说了,”段慕鸿打断傅居敬的话,转过身去望着对面山间就要落下去的夕阳。“若是他还能听得进去你说的,麻烦你告诉他,我和他之间,不可能的。”

傅居敬苦笑着听她说这些。见她说完了,他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望着夕阳道:“雁希,你太低估雁声的脾气和偏执了。他坚定的认为你同我之间有私,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现在我已经进不了清河傅家的门。雁声给仆役们下了令,若是看见我靠近那座宅子,棍棒伺候。”

他摩挲着自己的头顶,笑着摇了摇头:“就连我出家,他都以为我是在用这种方式逃避他的怒火。”

段慕鸿无言以对。停了半晌,她低下头道:“了因,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傅居敬却摇了摇头:“这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雁声是耽在了自己的执念里,没有看透这一切。所以才会如此这般偏激。等到有一天他也许突然顿悟,就不会再如此执迷不悟,叨扰于你了。”

段慕鸿点点头,望着他年轻却沧桑的眼睛,突然很想问一问傅居敬,问一问了因。他说傅行简没有参透,那他自己呢?凡所有相,皆为虚妄的下一句是‘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那了因呢,他明白这句话了吗?

清河傅家的大公子傅居敬遁入空门法号了因。他真的“了因”了吗?

带着一肚子惆怅,段慕鸿离开了金龙寺。她甚至觉得自己比来时更迷惑烦躁了。佛门本是清净地。可她到了这清净地也学不会“何处惹尘埃”。

唯一的收获就是她知道傅行简如今谁的话都不听了,彻底跟她撕破脸,而且还要捅破天。

傅家的铺子就开在段记布庄隔着一条街的地方。这一次,段慕鸿竟然猜错了。她从金龙寺回来后的第二天,段记布庄外的凶神恶煞就一个都不见了。他们再也没来寻仇,段慕鸿和段慕昂也再没见过他们。那一群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与此同时,傅家的铺子也像任何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店铺一样不起眼——傅家的西洲棉布店一没有恶意压价,二没有争夺顾客。它就只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开在临街的铺子里,每日里门庭冷落,鞍马稀少(因为清河人已经习惯了去店大布精的段记买布)。可铺子的老板却好像一直都不着急似的。

段慕鸿对这家铺子反常的安静并不信任。她可太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异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