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如血之时。夫子庙那边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傅忆筝找到了。

傅行简顾不得坐马车,骑着马快马加鞭的赶到夫子庙。他衣衫不整,脸色煞白,瞧着像个活鬼。风尘仆仆的把马绑在夫子庙外的树下,他带着身后一大群仆役浩浩荡荡的进了夫子庙。到了前庭,没看到人。跑到大殿里,也没有傅忆筝的影子,他沿着夫子庙后的院子一直往前走,最后走啊走啊,出了夫子庙,几乎快到了秦淮河畔。他终于在一处靠河的堤岸边看到了傅忆筝。

死了。

傅忆筝被人用白布盖着躺在地上,是小小的一具尸体。傅行简不知道她竟然那么瘦小。原来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说话时,就只有那么点大。又瘦,又苍白。他颤抖着手揭开了盖在女儿脸上的白布,看到了那张从前爱说爱笑的脸。如今白惨惨的,闭着眼的,脸上带着愤怒,不甘和绝望的,他的小黄鹂的脸。

就这么死了。

“傅朝奉,您·······节哀·········”

傅行简僵硬的站起身来,抬起头呆滞的望向衙役指给他的那棵树。他慢慢的走上前去,发现那是一株高大的合欢树。他缓缓凑近,只见合欢树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字迹很新鲜,刻好绝对不超过一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筝儿绍臻,永不分离。”

绝望化为浓重的黑,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傅行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149章 过错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周佩柔正在船上睡着。她陪同傅行简扶灵回清河, 已经走了一天的水路。这时候深更半夜,忽然有一群男男女女冲进她的船舱,二话不说便把衣衫不整的她从床上揪了起来。

“是强盗吗········救命!救命!救命啊!傅世伯!傅——”

一声求助的呼唤被强行卡在了嗓子眼里。周佩柔瞪大眼睛, 看到脸色青白, 一袭黑衣如同鬼魅的傅行简从一群仆役背后走了出来。她被拖到了甲板上, 此时灯笼都点亮了,甲板上灯火通明, 烛影跳动在每个人的脸上, 明明昧昧,影影绰绰。

傅行简的眼睛里也燃烧着一簇火焰, 那让他看起来依稀有了几分鬼气。但多亏了这几分烛火凑出来的鬼气, 让他瞧着总算不那么像行尸走肉了。周佩柔被人粗暴的掼在他脚下的甲板上, 雪白浑圆的肩头袒露,几缕乱发贴在额角。她惶惶难安的抬起头去怯生生的看着傅行简,发现那冷漠的男人用呆滞的眼神望向悠远漆黑的夜色,仿佛这在场的一切都同他无关似的。

“佩柔姑娘,”站在傅行简身旁的来福低声说。“我家老爷想知道, 您和筝儿小姐说了他与段公子对谈的事,是吗?”

“没有!真的没有!苍天在上我真的没有!”周佩柔叫起来, 一面哭着匍匐着向傅行简的青缎云锦靴子爬去。她把自己白嫩的脸蛋贴在傅行简的靴面上, 傅行简没有动弹。周佩柔心里忽地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傅行简信她了是么?他没有踢开她!

来福顿了顿, 接着说道:“老爷想知道,您可敢保证您说的话属实?若是敢保证, 您敢不敢以您父母的名义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