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绪山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这次,无需什么证据,他已经相信了,乔薇薇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心中那点疑惑也被搁置在了一边。
他上前一步,耐心解释:“乔姑娘,那蛊虫动不得,只要动一下,我就会知道,你这招不太明智。”
郑柏被乔薇薇用刀抵着脖子,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乔薇薇的刀扎进他的脖子,他也看着席绪山,看得眼白布满红血丝,都不眨一下眼睛。
乔薇薇见他走来,皱着眉,刀尖在郑柏的脖子上划出了血印子:“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强请?”
席绪山见她那不悦的神色,终于停下了脚步,朝她微微弯腰,施了一礼:“想必乔姑娘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还请你跟我走一趟。”
乔薇薇拧着眉,似乎开始松动了。
郑柏终于闭了闭眼,咽下了因气血翻涌而含在口中的腥甜。
他吸着气说:“乔姑娘,我们没有恶意,你瞧,主子亲自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乔薇薇低头看他,又看看席绪山,终于犹豫着松开了手。
席绪山见状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也这才想起来,郑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给他植入了这种蛊虫。
乔薇薇才不管他那些弯弯绕,她抬了抬下巴,说:“既然请人,就请你们拿出该有的态度来,举着刀破门而入,是想杀人么?”
“当然不是,”席绪山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让自己的手下全都退出去。
乔薇薇总算是松开了郑柏,郑柏没有力气自己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任由脖子上的血珠子往地上淌。
她的面色依旧不好看,一副被冒犯了,要刁难人的模样:“闹了这么一通,我都没来得及吃饭,让小二把饭给我端上来,你们都是别在这里碍眼,剩下的事等我吃饱了再说。”
席绪山也礼貌称是。
临州城的人虽然没传回郑柏的消息,但是却传回了乔薇薇和她那个男奴在春风楼做的事,所以她为何离开临州城,出现在这个小客栈里,也就不奇怪了。
席绪山只在乎她是否真的能医好席风,至于她是不是官府在找的犯人,席绪山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她居然能躲过临州城官差的追捕,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镇子的客栈里,席绪山只能暗自感叹,自己当初确实看走了眼。
他也在客栈坐了下来,不去打扰乔薇薇吃饭。
郑柏被凌霄峰的人包扎了脖子和胸口的伤口,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的模样,
席绪山看了看他,开口问:“你可怨我?”
郑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蛊虫的事情,他有些紧张,因为这蛊虫根本不是因乔薇薇才发作的。
可比紧张更多的,却是难过和失望。
郑柏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怨。”
席绪山看他。
虽然这孩子嘴上这么说的,可是低着头,那隐忍难过的表情,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席绪山把这孩子养了这么大,也是有些感情的,可他是席风最亲密的下属,席风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出不得一点差错,所以席绪山才这样做,即便被发现了,即便这个孩子难过了,他也不后悔。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席风,那是皇室的全部希望。
乔薇薇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宋淮青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他的障术也消失了,这样一来,他们还待在距离临州城这么近的地方,就危险了。
她猛地掀开帘帐,“阿青,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床上,碎裂成片的蛇蜕在遇到帐风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只余下一抹强行分裂而出的黑雾,如一条细绳一样的小蛇一般扭曲着,它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很着急。
可它却又在帐帘被拉开的下一秒,忽然停止焦躁的翻滚。
三天之后,南疆大漠。
宋淮安为了演好崇敬兄长的角色,亲自前往南疆寻找皇兄。
可是元隆大军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月,他们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是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元隆帝依旧卧病在床,朝中一片混乱,依照计划,宋淮安此番回去,他皇兄身死在这大漠之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们继续深入着,因为有宋淮青的心腹大将军随行,所以宋淮安不得不做戏做圈套,每天都跟着出来找。
不过,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连杜将军的眼中,也出现了绝望。
宋淮安已经装了这么久,看见在京都一脸凶相、见谁怼谁的杜将军也越来越寡言,他就很想笑。
宋淮青回不来了,太子死了,不管是那种层面,他都是下一个储君。
幸好他脸上蒙了一层风沙,也算狼狈,憋笑的表情也不明显。
宋淮安看着慢慢落下去的日头,快走两步,对最前面的杜兰说:“将军,天色不早了,我们这……”
宋淮安的话还没说完,杜兰就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杜兰十多岁就与太子一起征战沙场,那是真的见了血、手中有过人命的。
可是宋淮安,这就是个没吃过苦的纨绔皇子,空有野心,实则不过是个花架子。
当他看不出来,宋淮安这一趟不过是演给元隆帝的戏么?
可即便是演戏,这也是找回太子殿下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宋淮安这些天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可许这是最后一天,所以他忍不住了,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自从太子出事之后,朝中的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太子的忠实拥趸,他们都觉得宋淮青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样轻易死去,而另一派却觉得元隆帝要早做打算。
凡是当着杜兰的面挖苦讽刺唱衰的人,全都被他揍过。
如今,他心中也全是仓惶和迷茫,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眼看着宋淮安要说出悲观的话,杜兰心中那根本就快要断掉的弦绷得更紧了。
他觉得,如果这不知好歹的二皇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算他是皇子,他可能也要打他。
宋淮安被他的表情给吓住了,马上闭了嘴。
可当杜兰转过头朝前看的时候,宋淮安还是忍不住低头,无声的骂骂咧咧。
王八犊子。
等他当了太子,当了皇帝,他一定要把这王八犊子摁在大殿里打他板子,然所有人都围在一块看好戏。
可是杜兰却完全不想搭理宋淮安了。
或者说,无心搭理。
因为越过有一个沙丘。
白色的太阳下,他的眼前骤然出现一抹亮色,那是一方隐秘在沙漠之中的绿洲。
绿洲的河边,正躺着一个人,那个男人一身黑衣,昏迷不醒,黑发散落,盖住了脸。
杜兰的身体开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