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女孩儿的塑料伞只是各个便利店里都有卖的便宜货。她专程跑回餐厅拿回这把伞,只能说明要么她特别喜欢这把伞,要么这把伞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可她居然把伞送人了?还是一个乞讨者或者是拾荒者?

这些人可没穷到连一把便宜的塑料伞都买不起啊。

“呃……”

女孩儿认真地思考了一阵,这才说:“意义在于……这把伞让我做了好事,我为此感到开心?”

“……”

周维骥更无语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圣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这话周维骥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他以为女孩儿会因为他的话而尴尬,甚至感到被羞辱。他以为女孩儿会拂袖而去,至少也是沉下脸来对他说一句:“关你什么事。”

谁想女孩儿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有啊。”

夜色里的女孩儿并没有多美丽。身上到处都有湿痕、头发也被雨水黏在腮边的她还有些像只小落汤鸡。

但女孩儿看进周维骥灵魂里的那双眼睛……不论多少年,只要周维骥闭上眼,回想起那一刻,那双眼睛就会鲜明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我不讨厌做‘圣母’。一来我不是在慷他人之慨,二来这也不会为我带来多大的损害。如果我的一点小小举手之劳能变成对别人来说的念念不忘,那我不就赚了吗?”

“再说,你不也帮了我?”

“男圣母、圣父……”

终于想到合适的词,女孩儿笑了起来:“对了!男菩萨!”

男菩萨……这是什么形容?

周维骥又想叹气了。

“你要去哪儿?路不远的话我送你。”

为什么呢?说人“圣母”的明明是他自个儿,这会儿他又主动提出要送她。

是因为这女孩儿说了些奇奇怪怪的俏皮话?还是说因为她坦然得一匹,有种有话直说的率直?

总不能是因为她善良吧?

世上善良的人那么多。许多人不站出来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怕自己被坏人盯上了罢了,这并不是说这些没有挺身而出的人就不够善良。

相反的,电视剧里那些“善良”的女主角为什么会让人觉得伪善呢?她们明明做了“善事”,总是试图“帮助”他人。

哦……他明白了。

原来打动他的,不是什么善良。

而是勇气。

——在这个人人都对“善良”二字避之不及,唯恐被人当作冤大头、软柿子、大冤种的时代里,在这个行善的人需要用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去剖腹取粉证明自己不是虚伪、不是博眼球、不是赚流量,只是单纯地想要行善而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大环境里,行善太需要勇气了。

他面前这个比他矮了近三十厘米的女孩儿,她却有这种他都没有的勇气。这让他有些情何以堪,又让他感觉自己不能输给看起来比他弱小太多倍的她。

“男菩萨要送佛送到西吗?”

女孩儿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周维骥横她一眼:“不许再叫我男菩萨。……周维骥,我叫周维骥。”

女孩儿一点儿也不怕周维骥那张黑黑的锅底脸。她用最平淡的声音、最平凡的表情自报家门。

“哦,我是夏秋。夏天的夏,秋天的秋。”

夏天的夏,秋天的秋?这自我介绍是否太随意了点?

不过……很有她的风格。

周维骥的嘴角在他不经意间,往上弯了弯。

地铁站离餐厅不算近,但那天,周维骥却觉得自己和夏秋只并肩了很短很短的路。

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所谓的话题,这种不知所谓的聊天周维骥却难得没有嫌烦。

“她要坐二号线,我要坐十号线。”

“二号线和十号线都在同一层等车,但两辆地铁却是背道而驰。”

周维骥随手比划着背道而驰的地铁,末了把不知道第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子放到脚边。

“原来我们的交集,真的只有那一站、一站而已。”

“……因为我,没有陪着她去坐,十号线。”

“也没有告诉她,我想要她,和我一起,坐二号线。”

他太轻易地放弃了她。

他太轻易地错过了她。

“好了,这就是我的初恋故事了。”

带着醉意向同僚们敬礼,周维骥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后躺了下去。

闭上眼,他又看见了夏秋坐在他旁边学习的模样。

似乎只要他抬起手来就可以碰到她垂落的长发,似乎只要他弄出一点声响或是咳嗽两声,她就会朝着他看过来。

他还记得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他臂膀上玩小人跑步时的表情,他还记得她坐在他身旁时他嗅到的清香。

有热意从周维骥的眼角爬出,又钻进他的发间。

一语成谶。

夏秋说中了。

她的举手之劳,真的成了他的念念不忘。

每一个酷热夏天,每一个萧瑟的秋天,每一个即将进入夏天的春天,每一个秋日暖阳都渐渐淡去的冬天……

四季的轮转之中,夏天的夏、秋天的秋却不随时光转移,永远地篆刻在那里。

毫不褪色,刻骨铭心。

番外《熊男周维骥的初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