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求救的目光望向贺渊,结果贺渊也被人架着拉到了门外。
看到贺渊要走,江初言有点慌。
贺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嘴里嚷嚷着土语满脸惶恐地冲了过来。
虽然江初言听不懂,他还是能感觉得到,似乎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因为一阵耳语之后,贺渊满脸铁青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跟江初言解释了一句:“……徐远舟还有白珂他们几个,刚才趁着村子里筹备仪式,偷偷拿了车钥匙开车跑了。”
江初言的瞳孔倏然紧缩。
眼前的景象倏然晃了一晃,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初言,徐远舟他们……他们自己开车提前离开了。】
【初言,那几个人,他们,他们走了。】
【人呢?靠,那几个混蛋,他们怎么做得出来,他们怎么能自己跑?】
……
【初言,为什么要哭呢?你明明为了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可是,他们把你抛下时,可没有一点犹豫呢。】
“初言?!”
“初言,你还好么?”
“你怎么了……”
……
新任男朋友关切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却是朦朦胧胧的,好像无形中隔了一层。
一阵尖锐的头痛瞬间在脑海深处炸开,江初言身体晃了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在回过神来时,刚才脑中浮现出来的画面已经如同阳光下的朝露一般瞬间消散不见。江初言定了定神,再去看贺渊,发现后者此时表情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甚至都能看到男生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
“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贺渊抱住了江初言,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
江初言顿了顿,才应了一句。
真奇怪。
他忍不住想。
发生这种事情,他本应该觉得愤怒,觉得不可置信才对。
要知道,那三个人里头,还有一个是徐远舟——他的青梅竹马,兼曾经的恋人。但即便是有过那么深厚的感情基础,那三个人依然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江初言自己逃跑了。
然而此时此刻,江初言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仿佛冥冥之中,他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
他为什么会知道?
贺渊因为这件事情,满脸烦躁地暂时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江初言独自坐在房中被龙沼的喜娘们装扮。
“我很快回来,你别怕。”
离开前,贺渊小心地嘱咐道。
他显得异常焦躁不安,临走前,他忽然俯下身用力地抱了江初言一下。
“我不在,你要小心。”
伴随着男生的低语,江初言忽然觉得掌心微微一重。
一柄小巧冰冷的刀,被偷偷递到了江初言的掌心。察觉到手中忽然出现的刀,他目光颤动了一下,抬眸与贺渊无声无息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初言演努力不要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你也是……要小心。”
在贺渊的身影即将从门口消失时,江初言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小刀,强自镇定地冲着贺渊说道。
贺渊背对着他,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而因为这个小插曲,在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里,江初言都有些魂不守舍。
所以,等他意识到违和感时,他的新娘装扮进程都已经快要过半了。
江初言当时已经换上了一件绣满了鱼鳞纹的鲜红嫁衣。
他的下巴被女人冰冷微湿的手指轻轻掐着,微微抬高。
被磨得细软的米粉扑在他的脸上,飞腾的粉末让江初言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濡湿,温热的液体被人轻轻刷在了江初言的眼角与唇上。
江初言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什么——”
他心慌意乱地喊道。
可喜娘们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嘴里全是他听不懂的土语。
江初言没有来的腾起一股寒意。
他想要去看镜子,想要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喜娘们到底在他脸上抹了什么。
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整个梳妆期间,他都没有看到过镜子。
事实上,自从到了龙沼村,除了白珂房间里的镜子,江初言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跟镜子有关的东西。
……
不,不对……
等等,他真的在白珂房间里见到过镜子吗?
江初言仔细回想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记不清了。
难以解释的直觉告诉他,镜子很重要。江初言猛然起身,想要离开房间去一楼看一眼镜子,结果他还没有到门口,就被无数双手重新拉了回去。
喜娘们手舞足蹈在他面前比划了很久,就是不许他离开房间。
好在,没过多久,江初言的所有新娘装扮都已完成。
喜娘们在江初言的一通脾气之后,带着那种面具一般的笑容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咔——”
门被关上了。
江初言喘着粗气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静静地听着门外动静渐渐远去。
听上去,那些龙沼村民已经离开了。
可江初言并没有选择直接开门偷溜,而是小心翼翼地慢慢俯下身,在门底下的缝隙中,往外看了一眼。
一排红色布鞋整整齐齐拍成了一溜,正贴在他的房门前。
“……”
江初言猛然一个深呼吸,将口中差点脱口而出的惊惧低叹咽回了喉咙。
然后他探向自己的袖口,从里头取出了之前贺渊偷偷递给他的那把小刀,然后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那把小刀的刀身很窄,刀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表面隐隐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环形的纹路。对着光仔细端详,隐约能看出来,那年轮一般的纹路中夹杂着些许暗色的金丝。
江初言扯了根头发在刀刃上试了一下,在碰触到刀刃的瞬间,头发断了。
“呼……”
江初言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肯定不是外界的刀具,应该就是龙沼村当地出产的。江初言也想不通,贺渊究竟是从哪里搞来这种利器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了这把刀,他确实安心了许多。
江初言强迫自己不要陷入惶然无措的心态之中。
定了定神,江初言走向了自己的床,然后他一边紧盯着门口,一边悄悄从床缝里,掏出了自己之前藏在那里的手机。
点开屏幕,江初言首先看了一眼信号栏,他无比失望地发现那里依然是一片灰色。
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点开了手机的相机功能。
他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屏幕上的青年一张脸白得出奇,眼睑,额头还有嘴唇上,都被涂上某种猩红的“颜料”。
那确确实实就是江初言自己的脸。
只不过在落后村落喜娘手法怪异化妆下,青年的眉眼间,竟然显露出一种陌生的妖冶来。
相机里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异常的地方,江初言在确定了这一点后心头微松——可就在这时,他的手稍稍晃动了一下,镜头不小心就扫到了他的身后。
一双肤色微青的手,正一点点抠着粗糙的地板,缓慢地从江初言背后的床底下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