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给太子爷您请的是请罪的安,这会儿是给太子爷您请问安的安!”
胤礽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万提督也是个妙人,何柱儿,来,赐座!”
万正色这才抹了一把汗水,看着清清爽爽,坐在长案前翻看军报的胤礽,局促的坐了一半椅子。
“臣,方才隐约可见,您似乎能观天象?”
胤礽闻言,微一挑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系统自带的天气预报,不用白不用呀!
万正色一听胤礽这么说,立马激动了:
“倘若您真能得观天象,不管是与战机还是民生,那都是大好事啊!”
胤礽听了这话,用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听着,随口道:
“听万提督的意思,你倒是个关心百姓民生之人了。”
万正色立刻正色道:
“那是自然,齐东野人有诗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天底下,最苦的都是百姓,若是有让百姓不要那么苦的法子就好了。”
胤礽听到这里,直接撂下手中的军报,收起笑意:
“既然万提督深知此事,那又为何要阻挠我军攻打琉球之事?!不知是你何居心?难道隔了一条海峡的琉球上百姓便不是百姓?”
“太子爷,郑军水师凶猛无比,又多是父子兄弟齐上阵,无论默契还是战力都远非今日吾等可比啊!
与其花费兵力,物力,财力去打这样一座孤岛,倒不如用来经营此地民生啊!”
万正色一腔赤诚的说着,他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热出来的汗水,红着眼:
“臣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臣当初入伍就是被逼无奈,臣父死于海盗之手,臣母以血肉哺臣长大。
臣当初在亡父亡母墓前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此地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眼看着将郑军赶出去,又要开始攻打琉球。
战火无情,可是当地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民生多艰啊!”
万正色说着,五大三粗的黑壮汉子竟然不自觉的潸然泪下,胤礽默了默,开口道:
“孤明白万提督一腔爱民之心,然,琉球一日不平则边疆不稳,边疆不稳则百姓必苦。孤来此,就是为了平琉球,安百姓。”
万正色听着胤礽的话,久久不语。
胤礽定定的看着万正色,他突然笑了笑:
“当然,孤空口白牙,随意一言,万提督自然不会相信,但……很快。万提督就知道了。”
很快,到了三日后。
两军对垒,郑克塽的战船走在最前方,他的身后,他的将士们欢呼雀跃,无人看得见他们王爷眼中含着的惊惧与泪花。
“吾王坐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士们!冲啊!”
“吾王坐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旗帜被摇出了憧憬,郑军气势高涨。
与此同时,清军这边,胤礽仔细的将戴梓送给他的连铢统检查妥当,看着挡在辞云战船前的姚启圣和万正色,一脸无奈:
“姚总督,万提督,孤意已决,郑克塽既然能身先士卒,孤亦是如此!”
“不成!这样太危险了,太子爷!”
“是啊,太子爷!您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臣等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您上去的!”
“让开!汗阿玛都同意的事儿,尔等又何须阻拦?!”
胤礽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索性直接呵斥了一声。
姚启圣和万正色面面相觑一番后,想着胤礽千里迢迢来此,自然不是来过家家的。
可是,他们终究是心里万分担心。
于是,姚启圣和万正色让是让来了。
但随后,他们就一人一艘战船,护在了胤礽的身边。
辞云战船的驾驶目前只有胤礽身边的几个人懂,不过,这并不妨碍胤礽想要来一个奇兵出击。
胤礽率先站在了辞云战船的船头,当仁不让道:
“今日有孤在此,何人安敢造次?”
“今太子爷坐镇,将士们,千日磨剑,一朝显威!为了大清,为了太子爷,战!”
“战!”
“战!”
一声声应和之声络绎不绝的响起,在海面之上回音袅袅,惊涛拍岸不绝,亦不能比!
随着姚启圣与万正色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旗舞鼓擂,动地震海之音传了老远,目之所及,不见一只飞鸟得过。
这一刻,所有清军的眼中燃着激动的火苗!
他们被郑军的士气压制了这么久,不在沉默中毁灭,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们的长刀长木仓早已饥渴难耐!
他们终于可以打一场痛痛快快的仗了!
辞云小船之上,那杏黄的身影分外耀眼,如同海面上徐徐升起的骄阳,是那样惹人注意。
郑军战船之上,郑克塽看到胤礽的一瞬,直接吓得站了起来,立即后退,可是随后便被繁复的衣带绊住了手脚,他紧紧的抓住冯锡范的手,又哭又叫:
“冯侍卫!快回去!快回去!清朝真的来人了!咱们打不过!咱们打不过!”
冯锡范听着郑克塽的哭嚎,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他低下头,大声在郑克塽耳边道:
“王爷!你看看清楚!那是杏黄,是清朝太子!据臣所知,他才七岁,不足为惧!
王爷,您且坐直了身子,咱们的将士可都看着呢!一个七岁小儿罢了,且看臣如何擒他入手,让清朝皇帝割地来换他们太子!”
冯锡范看着站在船头的胤礽,眼中闪过了贪婪之色。
胤礽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毕竟,这个小太子实在是太小了,在冯锡范的计划中,若是康熙亲自来此,方能让他竭尽所能的展示自己的本领。
最后,献祭了年幼的延平郡王,换取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
可是,胤礽的出现,让冯锡范突然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是否可以抓住清朝太子,让清朝皇帝割地换子?
届时,换不换,已经由不得清朝皇帝说了算。
换,清朝受辱,割地换太子,这是可以遗臭万年的历史。
不换,则是清朝皇帝受辱,铁石心肠,毫无人性。
不得不说,冯锡范的毒计信手拈来,便是一盘两难的棋!
毕竟,能当主子,谁又愿意去当奴才呢?
冯锡范看着胤礽脚下踩着的辞云战船,立即下令:
“冲过去!吾要会会清朝太子!”
郑克塽直接整个人都懵了,他抱着冯锡范的腿,将鼻涕眼泪蹭的冯锡范满腿都是,尖叫道:
“不能再近了!不能再近了!!!”
冯锡范充耳不闻,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胤礽的方向,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一定要抓住清朝太子!
与此同时,胤礽踩着辞云战船,只让那开船之人以寻常之法慢悠悠在海面上飘着,整个人则是定定的看着郑克塽坐着的那艘船,低声吩咐道:
“看到延平郡王的战船了吗?悄悄靠近他。”
冯锡范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胤礽亦是。
胤礽从姚启圣口中得知近年来琉球内乱频发,姚启圣幕僚宋淏曾数次内探其境内,发现年幼的延平王并无实权,而是全然依靠着上一次宫变的发起者——冯锡范。
冯锡范其人,乃是一条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一旦碰到他,势必要被他咬下一口肉来!
是以,胤礽此行的目的不在被当木仓使的郑克塽,而是背后的使木仓之人,冯锡范!
胤礽轻轻抚摸着自己特意精挑细选出来,最能彰显身份的杏黄朝服,不知道这位大权在握,算计颇深的冯侍卫有没有心动呢?
“冯侍卫!求求你!不要再近了啊啊啊啊——”
郑克塽被海风吹的头发像是一条条海蛇一样疯狂乱舞,而冯锡范却是眼神凶狠的盯着胤礽的身影,低语:
“成败在此一举了!冲——”
郑克塽被吓得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与此同时,以郑克塽所在战船为点,其后战船如伞状跟随,双翼展开,竟是将这艘战船紧紧护着。
姚启圣和万正色二人分别驾驶着两艘战船,紧紧的跟在胤礽身后,姚启圣目露担忧的看着那道杏黄的身影:
“太子爷何以至于如此,只要太子爷在军中,就已经胜过秦舍小儿多矣!”
可是,姚启圣他虽然这么说,可是他清楚的明白,倘若这一次胤礽没有率先站出来领船出击,想必将士也不会如今日这般群情激愤,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毕竟,在经历了前头那么多场战争之后,姚启圣对于士气的重要性,了解的明明白白。
可是,他是太子爷啊!
他本不必以身犯险的!
而另一边,万正色但对于胤礽的领船出击很不赞同,但是这会儿眼中也不由闪过了一丝激赏之色。
如果说粮草,是军中平日的必需品,那么战时,士气才是军中的必需品。
万正色不由回身看去,只见自己的身后,那些将士们目光灼灼的追随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每个人都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气神再应对这场战争!
他如何敢懈怠?
最前面的,那可是他们的太子爷!
那位赐给他们神药,让他们不再流血,不在怕疼的太子爷!
为了国,为了家,为了太子爷,也为了自己,他们冲锋陷阵,甘之如饴!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将全身心凝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几乎将自己融为一人之身,他们几乎就是一个人!
一艘艘战船平行着乘风破浪,守卫在胤礽的身后,他们,就是胤礽的后盾!
胤礽无意间回身一看,只觉得心中大定,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也更有信心了。
辽阔的海域之上,一方红旗艳艳,一方绿旗招摇。
随着两方逼近,冯锡范让人将自己这艘船开到了最快的速度,他已经都开始畅想要是抓到了清朝太子,该让清朝皇帝割哪块地来换了。
冯锡范眼中闪过了一抹狂热,眼看着自己即将要和胤礽的战船接近,他伸出手:
“弓来,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