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之战,弓箭往往是一个会受限于风向的武器,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弓箭轻易不会有人动用。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一箭射中的会是敌军还是友军。
但是冯锡范不是。
冯锡范自幼苦练射箭,哪怕是等成年以后仍勤练不辍,但是军中却无一人看过他使过。
冯锡范逢人问起,总是笑呵呵的说道:
“技不如人,多练练罢。等到哪日,冯某弯弓搭箭之时,方是功成之日。”
但无人知道,冯锡范早已功成。
当初郑经险些被万正色一箭射毙之时,乃是冯锡范暗中一箭将其击断。
能在一箭射出后敏锐的察觉到它的去向,并及时的判断时间,准确的射出。
更不必提那足以击断一根飞速射出的箭矢的力道了!
此时此刻,冯锡范便是要将自己当初用在射向郑经之箭的法子,再度用在胤礽的身上。
倘若此箭功成,他将名满天下!
“大人,不能再近了!”
冯锡范眯了眯眼,清朝太子爷的船,在射程之外,约莫还有五十步。
但,以冯锡范的经验,也尽数够了。
随后,冯锡范将冰凉的弓箭握入手中,沉甸甸的弓身让冯锡范愈发清醒。
弯弓。
搭箭。
冯锡范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而就在他要放箭的那一瞬,他突然发现胤礽乘着的那艘以一种难以想象,如同离弦之箭的速度朝他冲来!
冯锡范懵了一瞬,手下下意识的松了力道。
而胤礽身后的姚启圣也是不由睁大的眼睛,万正色张大了嘴,喃喃道:
“妈祖在上,今日正色应是看到您降下神迹了。”
姚启圣揉了揉眼,随后连忙激动的差点在船上跳起来:
“快快快!追上太子爷!追上太子爷!”
“总督!追不上!”
“是啊总督!太子爷那艘船像是按了八条腿似的,我们追不上!”
姚启圣:“……”
与此同时,在看到冯锡范弯弓搭箭之时的胤礽突然兴奋起来,冯锡范上当了!
随后,胤礽直接下令让人开启蒸汽机模式,辞云战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前冲去!
胤礽动作利索的将自己腰间挂着的连铢统取出,上膛——
“嘭嘭嘭!”
一下,箭碎。
那带着火星的竹箭尾羽悲鸣一般的轻颤了两下,随后便落入滔滔大海。
两下,三下,正中冯锡范。
一下在肩膀,一下在胸口!
郑克塽脸上被飞溅的血花喷了一脸,下一刻他便尖叫起来:
“啊!返航!返航!冯侍卫重伤了!冯侍卫重伤了!!!”
冯锡范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郑克塽,手指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胤礽——
这是一个抓住清朝太子的好机会!
然而,郑克塽六神无主,郑军乱做一团,群龙无首。
他们依靠着郑克塽而有的滔滔士气,在郑克塽神智崩溃之际,也开始分崩离析。
而胤礽开完了三枪后,耍帅的吹了一下连铢统的木仓口,伸手一朝:
“撤——”
下一刻,辞云战船灵活的调转船头,冲着乱做一团的郑军喷了一大片激起的水花,潇洒离开!
“太子爷击中郑军头船!”
“太子爷击中郑军头船!”
“郑军溃散,打啊!”
“打啊!”
清军的士气在这刻达到了顶峰,原本就因为头船去而复返导致的乱作一团,这下子变得更乱了。
但即使如此,郑军一向精通水战,且战且退,在关键时候断尾求生,终于护着郑克塽的头船退回了琉球。
这一仗,清军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回程的船队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哈哈哈,你们都看到了?郑军简直像是落水老鼠一样,被打的屁滚尿流!”
“都是咱们太子爷领导有方啊!咱只听见了嘭嘭嘭几声,谁成想就打中了头船!”
“也不知道打中的是谁?要是延平王,那那边可就要好好乱一遭了!”
“乱吧乱吧!到时候咱们正好浑水摸鱼!我最喜欢浑水摸鱼了!”
“小小延平王,怎么能和咱们太子爷比?!”
等到将士们下了船,回到了陆地上,姚启圣和万正色站在一起,面面相觑一番:
“太子爷呢?”
“你看到太子爷没?”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着,但随后,万正色就摸了摸脑袋,叹了一口气:
“太子爷坐着的那船窜的快的跟什么似的,我还没有瞧着,就不见人喽!”
“是啊,那船乃是朝廷送来的新式战船,我本以为只是普通战船,现在看来颇有玄机!”
“船是好船,太子爷也是好太子爷,只是……我等无用。”
可不是无用,整场战争的节奏都是在跟着一人走,如今一场战斗结束,若要来复盘,他们便会发现,他们二人在这里面的作用微乎其微。
太子爷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玩做什么。
姚启圣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叹了一口气:
“难怪太子爷此前对我那幕僚召见很是频繁,怕是从那时起,太子爷心中就已经有了成算。”
万正色点了点头:
“此计就在一个出其不意,如无意外,太子爷打的乃是郑氏手下的冯锡范,只要那人没了……以延平王之年少,想来攻下琉球指日可待。”
姚启圣听了这话,斜了万正色一眼:
“这会儿不说台湾易守难攻了?”
万正色尴尬的搓了搓手,随后抽了抽鼻子:
“那不是前头耽搁时间太久了嘛!什么味道,好香啊!”
万正色和姚启圣一同踏入营地,就看到胤礽身边的何柱儿正在伙头军驻地边招呼:
“今个打了胜仗,太子爷心中高兴,采买了不少家禽家畜,大家伙敞开了吃!”
“好家伙。这么多肉!”
万正色看了一眼,眼睛都差点冒起绿光:
“也不知道太子爷那船得有多快,竟然能这么快采买到这么多的家禽家畜!”
万正色这话一出,姚启圣被气个半死,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果真是是个莽撞武夫!你且看看这满地的鸡毛,猪皮,你自个说说这是一时半刻能采买到的那?!”
“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爷怕是早就知道此战必胜!”
姚启圣沉沉吐出一口气,如是说着,眼睛却是亮的厉害。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的往主帐走去,里头胤礽已经让人张罗好了一桌好酒好菜,看到二人顿时喜笑颜开:
“姚总督,万提督二位可算是回来了!正好,孤准备饭食,一道用吧。”
“不敢不敢!”
二人连忙推拒,胤礽却态度强势道:
“行了,别推了,今个孤高兴,特意让人准备的,二位可莫要做那扫兴之人!”
姚启圣和万正色推拒不得只得坐下,胤礽端起茶水,小脸板正,倒是有模有样:
“今日我军大胜,孤于情于理,也该与二位畅饮一杯,不过……孤受年龄所致,只能委屈二位,暂且与孤以茶代酒罢!”
万正色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杯中的茶水,太子爷不能喝茶,可是他们可以啊!
万正色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随后就看到胤礽笑眯眯道:
“孤总是瞧着你们这些大人喜欢这些杯中之物,想来应该是很好喝罢?但总不好让孤看着眼馋,只能请万提督迁就孤一二咯!”
万正色:“……”
“其实,也不是很好喝。”
主要是,庆贺就得用酒,那样才够味道!
胤礽听了这话,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若是不好喝,那孤自然更不能让万提督和孤在这值得庆贺的大喜之日来喝那不好喝的酒了!”
万正色麻了。
姚启圣憋笑着。
胤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朗声道:
“好了,何柱儿,快上酒,不然万提督一会儿要给孤委屈的哭出来了!”
万正色涨红着脸:
“才,才没有!太子爷不要诬人清白!”
胤礽不由莞尔。
三人随后,胤礽喝茶,姚启圣和万正色喝酒,也算是宾主尽欢。
等到杯盘狼藉之时,外头的军营早已鼾声四起,万正色也开始说起了醉话:
“太子爷!当初您来军中,臣确实因为一些小心思有些不乐意!但,今个就冲您那孤身入敌军的胆色,我万正色服气!”
姚启圣倒是还清醒着,连忙捂住万正色告退,胤礽作为三人中唯一清醒的人,这会儿不由按了按眉心。
这一战,其实问题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