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空馕子?”
“珠嫂子讲,霖二爷在行院里给人掏空了身子,现如今是个空馕子。我不大明白,也不好细问别人,她们要笑话我。”
了疾神色有一丁点难堪,瞟她一眼,她在对面似笑非笑,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模作样。他“吭”地咳一声,“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意思。”
月贞把上半副身子欠到炕桌上,“用什么?怎么用?”
“吭、”他又不自在地咳着,“不该问的别问。”
他阖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月光里颤了两下。反正他看不见,月贞更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笑得几分鬼祟。
她未必那么笨,这些人说话遮遮掩掩的态度,她也猜了个八.九分。中看不中用嚜,一定是床上的事。霖桥虽然与芸娘不大亲近,却常到行院里去逛,可见男人转来转去,都是在女人的钗裙边打转,把魂儿丢在女人窝里了。
但了疾不同,他的魂镇在佛堂,不在女人堆里。
“你瞧这些元子做得真像珍珠。”月贞心里愈发欢喜,送两颗元子在嘴里,甜得弯了眼,“还有陷哩。你要不要吃?”
了疾一瞥眼,恰对上她举过来的汤匙,流着甜沙。“你自家吃。”他说完便把眼转回去,又阖上了。
耳畔,蛙蛩细细,嬉声潺潺。
懒云轻堆,日阴稍转,已近六月。一连几日霜太太给了疾预备的宵夜都吃尽了,霜太太只当他是佛心松动,还俗指日可待,高兴得要不得。
不想这日晨起,陡然听见了疾要与和尚们先回钱塘,急得她跳将起来。
跟前婆子忙去搀她,两副臃肿的身子一齐捉裙往屋外赶。路上婆子说:“我听见鹤二爷吩咐车马,上去问他,他才说丧事办完了,要赶回庙里去。我叫他等着一道回钱塘,他哪里肯听?太太别急,这会大约还在门上。”
二人暨至大门,远远看见了疾与一班和尚在假山前说话。霜太太人还未奔至,先一声哭嚷出来,“你就急着撇下我,几天也等不得?!”
了疾一回首,霜太太花团锦绣的身躯已奔到跟前,攥着他的肩又捶又搡,“这里再几天就回去的,你急什么?我生养你一场,你就在我跟前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