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薇的身影猛地僵停。
抓着披肩的手颤了下,她才咬牙扭头:“什么?”
“却夏接了一通电话,另一边是陈不恪的声音。”
“…不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亲耳所听,”常敬笑眯眯地退回去,“芷薇你不是喜欢陈不恪吗?他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啊,那可不是圈里那种随处可见、辨识度低的。”
秦芷薇面色微红,却是气得,她一跺高跟鞋,扭身就要去拉更衣间的门。
“你这是要做什么。”常敬一拦。
“当然是找却夏问个清楚!”
“哈哈,且不说你不太有问清楚的立场,”在秦芷薇发火前,常敬低身,衔上后半句,“你确定你要在这儿闹大,让全剧组甚至圈里人都知道,却夏和陈不恪就是有点说不清的关系?”
“你少胡说!他们没有!”
秦芷薇猛抬头:“一定是却夏借着上次,上次不恪去公司谈我们要合作的那个剧本,顺便还了她手链撇清关系那次,她肯定是趁机纠缠陈不恪了!”
“……”
常敬神色里隐过一丝讥讽,眨眼就是他惯常的微笑面具:“是啊,一定是这样。却夏如果真能攀上陈不恪一星半点,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呢?”
“哼,今天听你的就算了,改天我一定找她说个清楚!”秦芷薇踩着恨天高,气得扭身离去。
常敬插着西装裤带,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他的余光扫过斜旁两侧——半开着门的男更衣间,还有走廊两头零散躲着这边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身影。
他们的议论声他听不清,但秦芷薇走之前那句情绪激动而近破音似的尖声,总该有耳清目明的能够听几分吧。
“却夏啊却夏,”常敬点着左脚转过半圈,他自言自语着,施施然往外走,“谁让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呢。”
·
“明晚?”
张康盛惊得差点撞在电梯门上,却顾不得,先扭回头瞪大了眼。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陈不恪靠在梯厢后壁,阖着眼问。
“那是晚上啊祖宗,万一被狗仔拍到,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天没时间。”
“我可以在行程表上挤出一块!反正您明天下午还要回家一趟,不如就安排在回去前?”
“我是说她没时间。”
“……”
半晌无声,陈不恪掀起黑睫:“有话就说。”
张康盛幽幽盯着他,还是等两人出了入户电梯,迈进陈不恪的大平层玄关,他才幽怨开口:“还她没时间,您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她不是在暂代honey的铲屎官么,这叫人道关怀。”陈不恪随意踩上拖鞋,长腿未停地往里走。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张康盛追上去。
“不然?”陈不恪经过置物柜,拿起最近一端搁着的遥控器,视线没落就随手一按。
270度观景大平层的电动窗帘齐齐拉开,光影倾泻。
他看都没看,仍是单手插着口袋,神色困懒,遥控器被扔到走过的置物柜最末端。
张康盛神情纠结:“恪总,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她对honey的虹膜异色症的态度很温和,所以才格外接纳她,但honey毕竟是猫,换了——”
那人蓦地停身,一身困倦懒散的意态像眨眼间抹掉。
他停了几秒,回眸:“换了什么。”
“……”
张康盛僵了舌头。
太阳将他灿白的发辉熠得更加耀眼,却夺不了那张情绪懒淡的侧颜半分惊艳,那人就站在光里,低低垂望着眼。
瞳孔是纯粹的黑,黑外一圈琥珀色的虹膜,像千万里戈壁沙漠后的无人区中心,世界上最澄澈而孤独的湖泊。
而其中一颗湖泊,边沿下像藏着一抹淡淡的蓝绿色。
想起什么,张康盛背后倏然就冒了汗。
他本能地挪开对视的视线。
完全是本能,所以下一秒理智回归,张康盛就后悔了——
他听见身前那人转回,很轻很淡地嗤了声。
“!我不是怕的意思,恪总!”张康盛慌忙跑了两步,却见陈不恪已经站着整个大平层内唯一有玻璃墙遮拦的卧室门前。
那人推抵开门,嗓音轻哑嘲弄。
“你想多了。”
“恪总,你别误会,我真的……”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张康盛一哑,说不出话来了。
陈不恪侧过身,神色回到进门时的倦懒,“排斥异类不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么?谁都一样。我早就不期待任何人了。所以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人说完,迈腿跨过玻璃墙侧。
张康盛本能想追:“不恪。”
玻璃门关合,门缝尚漏出声冷淡的嘲笑——
“别跟了,你想爬床吗。”
张康盛噎在原地。
片刻后,他转身走开,面色悻悻却又着实松了口气。
……
“爬床?她怎么敢的啊,那可是陈不恪。”
“痴心妄想呗。”
影视基地洗手间,整妆镜前。
剧组两个女场务一边补妆一边闲聊着。
“昨天看她刚来剧组,不爱说话,还挺酷的啊,真做得出这种事?”
“装谁不会?全剧组今天都在说,能有假?”
“这要是真的,那她是想红想疯了吧。别说她一个替身演员了,就算是她正主,秦芷薇那么追陈不恪,圈里谁不知道,也不见陈不恪搭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