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个高腿长的青年人,往哪里站都很显眼。

他一离开,队伍前端好几个人回头——钟夏唤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回头,往前走,走到钟枌榆身边,问:“你哥去哪?”

钟枌榆握着伞柄,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钟夏唤便不再说话了。

地面雨水横流,从草坪淌过地砖缝隙。

皮鞋踩过去,溅起脏污的泥水,在昂贵的手工艺品上留下水痕。

头顶细细密密的雨骤然停了,余然飘忽的思绪顿时收回,眨眼,脸微微抬起来。

他的头发都被雨水浸湿,贴在额头上,苍白的脸也湿漉漉的,水滴从他深陷的眼窝往下,脸颊,唇,下颚,最后滴进少年折得整齐的衣领。

他略带蓝色的眼瞳里倒映出青年健康红润的脸,青年那双眼眸含着笑意弯起,声音一如他们初见时温和微哑:“你怎么没拿伞?”

余然沉默片刻,目光从钟故园脸上移开:“忘记了。”

钟故园把伞塞进余然手里,塞伞时他触碰到余然的手,从手指到手掌心都潮湿冰冷,几滴雨水从他手背顺应重力规则滚落到钟故园手腕上。

他挣了挣,试图拒绝:“不用……”

钟故园:“别淋感冒了,年轻也不是这么造作的。”

余然静默片刻,开口:“故园哥也还年轻。”

钟故园弯弯眼睛,抬起胳膊,干燥温暖的手掌心挼过少年湿润柔软的黑色短发,道:“就当你在夸我了。”

余然:“……”

钟故园:“伞拿着啊,不准收,等会葬礼结束了再还我。”

余然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等他开口,钟故园已经转身快速走出了黑伞遮盖的范围。

他不得不把伞往上抬了抬,才能在细雨之中看见钟故园完整的背影:青年高挑的个子很快和其他黑衣背影融合在一起,而余然手里握着的雨伞,伞柄甚至还是热的。

上一任握伞的人残余下来的温暖。

葬礼接近尾声,亲属献花。

大束黄玫瑰和白色翠菊,花朵在微雨中沾染水滴,气味变得更加芬芳。

钟故园半蹲下来将花束放置墓前。他是直系亲属,献花位置很靠前,他献花的时候,钟老爷子墓前还没有几束花朵。

他一抬头,便能与白色石碑上爷爷的黑白照对视。

那是还没有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爷爷。

老人穿着一丝不苟,直视镜头时眼眸里自然而然流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是看着这张照片,也不难让人想象这位老人年轻时的风华果断。

钟故园直视着那张照片。

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也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但不知为何,那些和爷爷没有亲属关系的人都能哭得肝肠寸断,钟故园却感觉自己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他垂眼,放下花,匆匆起身,站到母亲身边。

钟故园微微低头时,正好看见母亲秀美面容上略带感伤的表情,父亲默默的在流泪,弟弟却在拨弄自己袖口的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