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限速开车，但四个轮子无论如何也比两条腿跑得快；所以没一会儿钟故园就看见了余然的影子——他已经脱了那间礼服外套，里面居然是红白间色的学校秋季校服长袖。

里面估计也没有穿什么衣服，单薄的一层布料底下，少年肩背挺直，肩胛骨略略撑起一点翅膀轮廓似的形状。

他正站在那个刚刚被余长东喊服务员赶出去的女人面前，用矿泉水浇了面巾纸给女人擦脸。女人还在哭，肩膀随着她的啜泣时不时耸动一下，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钟故园把车子开近了一些，听见那女人的话。

“我真的……我对不起梁姐和你……呜呜呜……余长东那个混蛋……他不是东西……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呜嗝……”

女人哭得岔气，打了个嗝，有些哽住。余然没有说话，一手曲起拿着矿泉水，蓝色礼服外套也搭在这只手的臂弯，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拍了拍女人的背，给她顺气。

但余然脸上表情很冷淡，没有同情，也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女人用湿纸巾擦了擦晕妆的眼睫，缓过一口气来，道：“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家里孩子也要吃饭，现在的小孩儿就是吞金兽——我做错事了我活该，可小孩子有什么错呢？”

“余长东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我怀孕的时候说要和我结婚，一看我生下来个女娃娃就要甩了我……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她咬着后槽牙，嘴里又挤出几句恶毒的辱骂。

尽管女人的辱骂对象是自己的父亲，但余然没有丝毫要为自己父亲辩解的意思。他把剩下的面巾纸和矿泉水放到女人身边，不发一言的准备转身离开。

女人连忙叫住他：“小然！”

余然回头，沉默的看着她——女人脸上虽然用湿纸巾擦过了，但仍旧有化妆品残留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了句什么；因为隔着一段距离，钟故园还是没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余然对那句话没什么反应，等女人说完后便默不作声的转身继续往学校走。

钟故园一踩油门，车子追到余然身边。

他把车子天窗打开，一条胳膊搭在车窗框上，笑眯眯的：“这位小朋友，我猜你上课要迟到了，目前正需要一辆顺风车，对不对？”

余然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向钟故园，脸上有些诧异。

脱离了饭店走廊略带暧昧氛围的灯光，钟故园倒是可以更清楚的看清楚余然的脸了。

他的脸已经完全消肿，但是脸上仍旧有些不太明显的小红疙瘩。

又变回那个蓝眼睛的漂亮小朋友了。

钟故园把车停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扶手箱：“上车？”

余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后，没有拒绝钟故园的帮忙，自己老老实实拉开车门上车，低头系安全带。

旁边钟故园笑了一声，语气略带促狭：“这么乖啊？我还以为你会像刚刚在饭店里一样，拒绝我呢。”

余然：“……刚刚，在饭店里，对不起。”

钟故园：“你告诉我理由，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余然抿了抿唇，低着头：“我不想你和我爸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