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钟故园答应了余长东送余然——等送完余然他就还要给余长东发个信息报余然的平安，这样就相当于余长东顺理成章拥有了钟故园的联系方式。

余然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至少不希望这种事情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正想着许多事情，忽然头顶被人揉了揉；余然茫然抬起头，黑色短发已经被钟故园揉得乱七八糟。

青年脸上仍旧是轻快的笑容，他开车出去，天窗没关，风吹得他头发向后，长风衣的衣领翻飞着拍打他线条利落的下颚。

钟故园仍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语气：“想什么呢你！我的联系方式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

“小孩子家家的担心这么多，你就应该多学学钟枌榆——那家伙拿我的联系方式去拍卖，换了台新的四公主。”

余然：“……”

钟故园笑得眼睛弯弯，单手搭着方向盘，道：“刚刚给别人递湿纸巾的时候不是挺体贴的吗？怎么不对自己也体贴一点？”

余然沉默不语，低头盯着自己手指尖。

他不回答，钟故园倒也不在意，转而专心开车。

钟故园不说话不追问的态度，反而让余然松了口气，微微垂下眼睫。他其实很怕钟故园问自己家里是怎么回事，问那个女人是谁，然后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余然已经被同情得够多了，他自身并不需要这种情绪施舍。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实验中学门口，钟故园不打算停车，就没有开过去，在种满法国梧桐的人行道边短暂停下。

余然解开安全带下车，对钟故园低声道谢——钟故园摆了摆手，道：“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于是余然转身往学校里走。

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走读学生们差不多到校的时间，除了余然之外还有很多中午不在学校午休的学生也在往学校里走。但余然混在那堆人群里面，一点也没有泯然众人的感觉；钟故园往挨挨挤挤人群里一望，轻易的便分辨出余然背影。

少年永远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叛逆少年习惯性的低头塌背。单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衣服架子展示衣服的意思。

还挺好看。

钟故园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自言自语：“我穿中学校服也挺好看的。”

这地方不让久停车，后面很快就有其他车在摁喇叭了。钟故园一打方向盘，懒洋洋又把车开走——接下去去哪？

他其实还没有想好，暂时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车子绕着实验中学外墙走了一圈，绕到了操场。

操场外围是矮墙加一截铁栏栅，铁栏栅外面挂着学校的宣传手册。钟故园抬眼看去，就看见厚实的塑料布上印着余然那张被放大了的脸。

穿着冬日校服外套的少年，板着脸，一手拿书一手举牌，牌子上写着【欢迎来到实验中学】。

这个姿势傻得没边，也就余然那张略带混血儿感的深邃五官能遭得住这样糟蹋。

钟故园想了想现场情况，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先拍着方向盘笑出了声。

……笑死了，怎么还他妈的——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