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衣公子的海底针

白飞飞道:“你不要怕,诗音。这是那个混蛋做的事,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我恩将仇报,我却不会真做恩将仇报的人!

“何况,除此之外,他还对我许下了我不能拒绝的天大重利。汇帝盛年、衣公子……一个榔头一颗大枣,他倒真是好手段!偏偏我还乐意上钩!”

白飞飞起锅,热气氤氲了她的脸

庞。

白飞飞叹道:“不仅我,还有那个被他早早调去金国的林仙儿……诗音,衣公子这人,混蛋是混蛋,但对你好也是真的好,在你顾不到的大事小节上,把你护得滴水不漏。”

林诗音愣怔,白飞飞的话从耳边进来,眼前却浮现青年胸口那致命的、她从未知晓的伤:“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他可以自己对我好,却不允许我对他好……好像别人对他好一点,都是在给他下毒……”

盛年盛年,一头警惕得不得了的大猫。

林诗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十年,想把他抱到阳光底下晒晒太阳。

十年来,这孤独野性的大猫,忍耐着,不情不愿地,看着林诗音一点点向他靠近。

直到今天,这忽然身负重伤的大猫,却朝林诗音龇牙恐吓,要赶走这人类。

——赶走这再靠近,就要把柔软的手掌,覆上他肚皮的人类。

林诗音迷茫地靠着墙:“飞飞姐,我该怎么办?”

她问:“我要听他的话,不再去探究他的伤,放任他一个人吗?

“他叫我‘滚’,说‘他的伤不需要我关心’……到底是真话,还是口是心非?

“他是真的厌恶我了,还是借题发挥,要像对八师巴那样,赶我走?”

白飞飞咬了一口红烧肉,苦得喉咙一梗。

她招手,把灶台后的阿飞骗过来,喂了他一口红烧肉。

看着阿飞皱成一团苦瓜的脸,白飞飞忽而怅然,对林诗音叹道:“衣公子啊,那么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心思叫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十年了,他都仍然要赶走你,他到底肯对谁敞开真心?”

林诗音却缓缓摇头,道:“……不。”

——‘所以,林大掌柜,不要离我太近,小心遭我的毒手。’

林诗音又一次,想到了盛年曾对她说的这句话。

但直到今天,她才体会到,这句话是盛年对八师巴和她,最大的温柔。

“他想赶我走,恰好是他,再柔软不过的真心。”

但也是,最大的残忍。

无解的、无从抵抗的、无地转圜的,残忍。

‘十年都过来了,现在却忽然变卦……你到底在急什么,盛年?’

林诗音蓦然想道。

而现在,这个林诗音心中,温柔又残忍的大猫,正跟树大夫撒娇:“树大夫,真的没有更好的止痛药了?”

“没有。”

“也没有可以把我的脊柱‘啪’地一下治好的药方?”

“没有!”

“可是我还在长个子啊,树大夫!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能听见背上的脊柱长高的声音!断成两截脊柱不能治好,我以后瘫痪事小,个子长歪了可怎么办!”

树大夫怒道:“衣公子!你不是说,会当个比苏楼主听话一百倍的病人吗?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点时间你都坐不住?你按着我的药方喝药,等脊柱重新长好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把瘫痪治好的希望!

“衣公子,你到底在急什么?你有什么可急的?飞衣商行离了你就不行?你背上也有个金风细雨楼要靠你撑着?衣公子,听大夫的话!门外汉别向大夫乱提要求,到时害的是你自己!”

衣公子被吼得一愣,委屈巴巴地揪身下的白熊毛,道:“可时间就是生命,在床上躺一百天……真的太久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