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流动的血液,不室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猩红的血液从鼻子一路滴下,滴落在手上,也滴落在纸上。他罕见地有些发愣,对这没有预料到的状况有些措手不及。对面的原田雅功还架着成宫鸣,离他最近的二年级与三年级在听过他对成宫鸣的话后看他的视线里只有隐于眼底的排斥与指责。
不室优看着逐渐被染成赤红色的手掌,与周遭指指点点的人群。他不太想求援、也没有发出求援,这既视感极强的场景让他想起什么曾经发生过的不太美好的回忆。
不室优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处理干净自己或是佯装潇洒的站起身,推开门在众人或怨憎或不解的目光中离去,但他做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麻木,陷入泥泞的淤潭,操纵间如同阻隔了什么橡胶软块,不听从大脑中枢的指挥,他可能是长出了长鼻子的匹诺曹,连最基本的呼吸也深受阻碍。
不室优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狼狈地依靠本能去追寻一缕氧气,却不受控地从喉管溢出痛苦的□□,理智的大脑终于在一直以来强装的修复完成后经由过剩的高速运转,受到物理性打击后成功再次倒塌了。
他最先恢复的理智成为最快崩溃的部件,不室优瘫在地上,哮喘般大口大口呼吸汲取着氧气,双眼直直发愣,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跳跃的光点在那里一闪一闪地汇聚成流淌的河,泛滥成刺目的白光。
有围观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跳,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喂,这小子没事吧,怎么看上去不对劲的样子。但这些话语都被不室优自主过滤,如同在会客厅的时候,那些高高低低地、嘈杂的叫喊与质询,贴在他耳畔尖声嚎叫的声波,这些轻重高低的杂音再度占据他所有的心神,他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被原田雅功架住的成宫鸣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后,郝然受到不小的惊吓,在怒气上头后缓缓冷静下来,他想到社团斗殴的恶劣后果,挣扎了几下示意自己恢复正常不会轻易再动手,让原田雅功去看对面那个趴在地上出言不逊的一年级小子。
他跟着原田雅功走近几步,不约而同注意到猩红的血液与呼哧呼哧的明显不正常的沉重过度呼吸声。
喂喂…这家伙没事吧。成宫鸣难得慌乱,普通斗殴只会被判定为学生矛盾,但是一旦见了血的性质就不同了。没人能做出肯定回复,他暂先把这小子先前对他的出言不逊抛之脑后,和原田雅功一起强制性摁住不室优反射性肌肉抽搐的手臂,托住他的脸逼着他抬起脸向上,辅助正常呼吸,避免血液回流。
不室优抬起被鼻血糊了大半的脸,瞳孔微微扩散,无神地任由外来的强制力托起他的脸朝上,散乱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晕扩散着,像涟漪般层层散去。
“前辈,这里有毛巾和冷水,冷敷一下会好一些…。”多田野树在看到血的瞬间就冲去水房打了冷水,带着毛巾急匆匆赶来,他挤不进由二三年级组成的人墙,在看到不室优受伤时只能尽量做些能帮他好受些的事情。
他明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还是晚来一步。这让多田野树有些懊恼,懊恼于自己的迟钝,捧着水盆看着原田雅功用毛巾蘸水冷敷在不室优的鼻梁上。
不室优拽着毛巾缓缓擦拭掉自己脸上的血迹,机械性地眨眼,盯着地面。他的耳畔环绕着高高低低的尖叫与斥责,不室优缓慢抬起头,蹲在他面前的是原田雅功,站在另一边的是满脸不耐的成宫鸣,端着水盆正在喘气的是多田野树。
不室优越过他们,视线飘无定点地,看向没有人在的方向,那里站着个黑糊糊的影子,与围绕着他的影子人群一样,它们都咧开鲜红的嘴,朝着他,共同地露出一个讽刺性的嘲笑。
不室优闷闷地、带着鼻音的,小声嘀咕了句,原田雅功凑近些许,从那细碎不成整句的话语里拼凑出大概意思。
“…不要纠缠我。”,不室优在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