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原莺的眼泪掉了下来。

跟在助理身后,坐到了厅堂的角落。边伤心,边接过他手里的资产明细。

“……”

呆住了。

不哭了。

因为上面的零,比她刚才掉的眼泪还多。

“这些……都是留给我的吗?”

原莺问这话都有些害羞。

一见钟情——果然是一见钟情!

她快乐地双手交握,努力回忆那一幕,已经很早就淡忘的见面。

听说那天,他原本要和别人订婚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后面,忽然换成了她。

原莺那时候不明白。

现在,她才恍然大悟——贺知宴为了和她在一起,原来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原莺好感动。

“当然,”助理微微一笑,“不是。”

粉色的泡泡瞬间被戳破。

原莺小脸一耷:“那给我看干什么?”

“这里,”助理好心地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末尾一行窄窄的条目:“这是二先生留给您的东西。”

原莺顺势看去。

一支……

一支铅笔?!

原莺石化了。

助理略微前倾:“您是有什么疑问吗?”

“是有一个问题。”半晌,原莺抬起的小脸肃穆,“这写的明明是中文字,但连在一起我怎么看不懂呢。”

助理被她逗笑了。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他说,“只要签下接收声明,就可以给您了。”

原莺蔫蔫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为什么给我支铅笔啊。”她小声嘟囔。看助理真从包里取出一只铅笔盒似的长条盒子,更茫然了。

干什么。

告诫她好好学习吗。

现在谁还用铅笔。

原莺困惑地接过了那方铁皮盒子。

入手,是无机质的冷。

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晃动,发出轻微的咣啷声。

原莺费劲地扒边儿,终于把这陈年老盒子掀开了条缝。

她好奇地眯眼朝里看。

笔杆末端烫金的“2b”一晃而过。

原莺:“……”

混蛋啊!!

-

“……事情就是这样。”

原莺忿忿地把白布系在腰上。

“你说谁留遗产,留支2b铅笔啊?”

钟将清笑眯眯:“有没有可能,人家就是为了骂你——哎哎,不许扯我胡子!”

原莺气鼓鼓地撒手。

几根银须,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飘到地面。

钟将清痛心疾首地捋了捋那把山羊胡。

“没大没小的,不知道你师父我为了保养胡子,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吗?”

原莺朝他吐舌头。

“喂,还闲聊呢。”前面白衣服的人瞪了他们一眼,小声训斥,“人家骨灰要抬进来了,好好准备。”

“是是。”

钟将清扯着原莺在走道一侧跪好。

“你词背熟了没?”他压低声,“这种大单你给我搞砸了,咱们俩都要喝西北风。”

这是上周原莺向钟将清央来的大单。

主人家神秘得很。

安排了唱词,却不透露任何其他信息。甚至,逝者的身份都没有讲。

所有人一头雾水地乘大巴来,由一位管事的人接进一座园林。七拐八绕,才到这小小一间灵堂外。

新奇得像电影里的桥段。

原莺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天色灰蒙。

台阶下的脚步声稀零,也没有传来哭声——奇怪,这家人出手阔绰,哭丧的人请了济济一堂,显然重视。

但这亲朋好友,来得也太少了。

原莺悄悄抬头,刚想去偷看,就被钟将清一巴掌摁了下去。

她撅嘴。

乖乖低下脑袋,看几双黑色的皮鞋,从视线最高处走过。

半晌,灵堂里传出一声绵长的:

“暂厝——”

跪倒的众人心领神会。

哭声、哀嚎声、唱词声,顿时一齐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