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哎,”她扭头,不免吃惊:“李……”

“李恪周。”他以为原莺不记得名字,顺口接上。把背后的包放上行李架:“好巧。早知道一个团,就一起过来了。”

原莺笑:“我就比你早知道五分钟。”

李恪周看一眼表:“要不要去买奶茶?就离这两站地,发车时间还早。”

“要!”原莺嗜甜如命。一听,顿时眼睛发亮:“你等我放下东西。”

李恪周:“我出去等你。”

原莺点点头。小跑到后排,把背包往位置上一丢。

刚要走。

忽然,扒着座椅背转了个身。

“你要不要喝奶茶?”

何宴坐在她后面。

已经取下墨镜,正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眼,往外看。

在看什么?

原莺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旁边是一小片湖泊。浮三两只天鹅,有路人举起手机拍照。

也没什么嘛。

她没劲地收回注意力:“喝不喝?”

“嗯。”他点了头。

原莺瞪大眼:“真的?”

何宴斜她:“还有假的?”

她嘟囔:“你看起就像不喝这种东西的人。”

他捕捉到了原莺的碎碎念,挺无所谓的一笑:“那你问什么?”

原莺站起来:“礼貌嘛。”

她问:“你喝什么?”

何宴也站起身:“过去看。”

他真高。

几乎,头要挨到车顶。以至于原莺得完全仰着下巴看他。

她揉了揉脖子:“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李恪周和陈秋缄站在一起,跟导游聊天。

原莺招呼一句:“学长,你来不来?”

“我不了,我看东西。”陈秋识趣。

原莺轻轻地“哦”了一声,对着手机上的地图路线,往电车站走过去。

李恪周跟在她身后。

突然快两步,走到并肩的位置:“他是你朋友?”

原莺下意识扭头看了何宴一眼。

他远远地跟着,始终低头看手机。大概在忙于工作,脸色稍阴。

她慢下脚步:“不算。”

李恪周笑:“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原莺想了想:“其实还好。”

得到反驳含义的回答,李恪周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忽然“咦”一声:“你在飞机上不是说来工作么?”

原莺:“就是个毕设采访啦。”

他问:“采访谁?”

“你应该不知道,”微型雕塑在国内比较冷门。原莺找了一张作品图:“egonvonkasier,一位雕塑家。”

李恪周顿时笑了:“我知道他啊。就——大概半个月前吧,我父亲买了他的《加州冬》。”

原莺瞳孔地震。

好半天:“……老王家里这么有钱,还出来教什么书?”

王春十平常就是普通小老头。

揣着茶渍陈旧的保温杯,穿着黑色的过时棉马甲。

李恪周笑:“他们那辈早分家了。王叔从文,没拿钱,就要了湖边的小院子,后来也没卖。我父亲从商,自然比不了。”

原莺看看他:“那你还是个富二代?”

他“嗯哼”一声:“但你别到处说。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电车到站,原莺又回头:“何宴——上车了!别玩手机了!”

他一路都没吭声。

被原莺一喊,终于舍得抬头。腿一迈,还先她一步上车。

搭着扶手。视线下移,居高临下地盯她。

原莺挤到他身边。

或许赶上早高峰,车里人挤人,四五只手都握在一根扶杆上。

原莺不想碰到别人。

小手悄悄往下挪。于是,电车行驶摇晃间,贴近脉搏的那一小片肌肤,会偶尔触碰到底下,何宴冰凉的指节。

她心跳有点加速。

原莺不由仰头看他。

被逮个正着。

他一直低眼看她。

被发现,也坦然地保持。视线一动不动,无言地打量她。从头到尾。

原莺奇怪地眨眨眼。

眼神飘了几飘,每每绕回去,都会撞上他不见底的目光。

到底有点害羞地问:“你看什么呢?”

何宴神色淡淡:“在想事情。”

原莺跟着问:“什么事?”

何宴扬眉:“想听?过来。”

原莺小鸡啄米点头。乖乖踮脚,凑过去听。

他附耳:“你刚才叫我上车——”

“嗯?”

他的呼吸打在原莺的耳廓。

电车拐弯,滚烫的温度也调转方向,让她的脸颊开始升温。

好亲密的距离。原莺红着脸想,在灵堂他就来装认识搭讪。

是不是喜欢她?

一见钟情,又被一见钟情了。

而且这次还是活着的一见钟情!!

于是,她满心期盼地仔细倾听,他要讲出什么动人的话。

何宴慢条斯理地接上后半句:

“好像我妈。”

“……”

原莺臭着脸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

买完奶茶回来正好发车。

原莺在飞机上少觉。

在位置上坐了几分钟,就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补眠。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睡眼惺忪:“……怎么了?”

“到了。”陈秋缄撑在椅背上:“房间都分完了你还在睡。”

原莺赶忙起身:“怎么不叫我?”

陈秋缄耸肩:“以为宴哥会喊你。”

原莺撇嘴:“他哪有那么好心。”

她背上包,和陈秋缄一起匆匆下去。

行李箱被摆在空旷的大厅角落。

应该都回房间安顿了,只有导游和前台还在沟通。见她迟来,不免数落两句。

原莺嗯嗯几声,推着行李箱跑了。

陈秋缄与她一起乘电梯上楼:“晚饭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