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辰卫将这事禀告上来,实在是因为,时家其实算得是裴昭母族。
时家曾出过两位皇后,其中一位正是裴昭生母,如今裴昭御极,仗着这一层情分,时家很有一些猖狂的意思。但萧九龄其实知道,陛下对于时家的态度,亲近不到哪里去。
便如现下,听到时家二郎被宁王世子打了,陛下也没有什么动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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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就这样让人走了?”这可半分不像是时家的家风。
萧九龄答道:“宁王世子身边有个胡人护卫,时家无一人能敌,只得任他们离开。”
裴昭听了,倒也不怎么惊讶。沙州武道好手颇多,并不逊于关内。若是宁王放了几个跟随儿子入京,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他道:“他们从前可是有什么过节?”
萧九龄道:“属下惭愧,尚未查明……还请陛下再宽容些时间。”
裴昭颔首。
【没理由无端端争执,事出必然有因,如今听萧九龄说来,仿佛是无故寻衅似的。】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宁王世子去驿站做什么?”
那正是萧九龄想要禀告的:“六百里加急,送一封家书。”
裴昭目光微微凝住。
这才将将入京,甚至连折子都没有递来,就慌慌张张的给宁王写信,十万火急的送过去。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避开了建邺,策马驱驰直奔路上小驿,连下人也不曾差遣,还是亲身前往……
这件事听来便觉得荒唐。
那家书里写了什么这么重要?宁王世子入京就见着了什么?竟然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半点也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家书。
“属下以为,虽名为家书,实际上为密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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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裴昭忽而凝神:“他不曾自己派人去沙州?”
“不曾。”萧九龄回答未有迟疑,“东西交给驿丞后就离开,若不是被时家小郎君拦住,大抵半刻也不会停留。”
裴昭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宁王雄踞西北,实力雄厚,真要说起来,与建邺的关系,其实有那么一些微妙。难道宁王府不曾豢|养有人手,偏偏要通过驿站来送这么一封密信?那宁王世子难道不知道,这封信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拦截下来?
只要走了驿站的渠道,只要裴昭想,这封密信,根本就不可能送出去。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在这自己将将被刺杀的档口,裴昭不免会多想。更何况,那一日宁王府的车马,的确经过了滁水渡口。
“……驿丞当真敢接?”
“他先时并不知晓宁王世子身份。”萧九龄答道,“但宁王世子以一匣金珠贿赂,使得驿丞开眼。原本是想要送八百里加急,驿丞道八百里只能送边关重大的战报,这才改成了六百里。”
将这一桩原委说来,萧九龄也觉得荒唐。
一匣金珠,可买良田数亩,仆婢数人。若换做升斗小民,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财。却在这宁王世子的手中轻飘飘的流泻了出去,就只为了送一封家书。
还轻而易举与人殴斗。
……当真是被宁王宠得无法无天了么?
裴昭实在很难想明白,这位宁王世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建邺城中,天子脚下,哪个不是夹起尾巴做人?然而再一联系这位宁世子在路上吃喝享乐了三个月、连皇命也不顾,又觉得,什么荒腔走板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骄奢无度,好大轻狂。
他在心中,淡淡的给出了这八字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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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十万火急也要送出去的东西……
裴昭道:“家书何处?”
萧九龄应答:“已经扣下。”
裴昭又道:“其中可有特别之处?”
萧九龄答道:“目前尚未探明。”
“再查查罢。”裴昭吩咐道,“还有,去看看宁王府带来的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4.2.
宁离噼里啪啦将人给打了,迎着那锦衣少年愤恨的目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