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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茶突然觉得他们头顶的那盏幽绿的恐怖鬼火都变得有些凄凉起来。
她在幽绿昏暗的光里往那边看,白落枫就那么蹲在地上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列车长半跪在他旁边,手里捏着那一枚戒指。
列车长突然搓了搓那枚戒指,然后握进手心里,大拇指不停地往里摩挲——苏茶突然感觉他好像在慌张,或者不自在,又或者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列车长问白落枫:“他为什么自杀了?”
“不知道。”
白落枫道,“我其实也想问他为什么。”
列车长说:“没有什么预兆?不是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白落枫摇摇头。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就自杀,还用的这么暴烈的方式?那一定是他自己家里出问题了——家庭矛盾什么的。”
“没有,”白落枫说,“他没有家庭。”
列车长:“?”
白落枫补充:“他是孤儿,他没有家的。”
列车长无言以对了。他嘴唇抖了抖,欲言又止一会儿后,吭吭哧哧地又憋出来一句:“那就是孤儿院那边有问题了。”
白落枫笑了一声。
列车长一挑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白落枫看向他握着戒指的那只手,道,“我跟你说啊,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其实是个先天性心脏病。”
“是吗?”列车长把他上下打量一番,“不像啊,活蹦乱跳的。”
白落枫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其实直到五年前,我都没怎么从医院里出来过。”
列车长:“……”
“我真的身体不好。我长这么大,有一半时间都在icu里过的。”白落枫说,“我本来以为,像我这么命不好的倒霉东西,能活几年活几年就行了,早晚是要死的,这病治不好。”
“但是五年前,突然有一天,我的病好了,自愈了。”
“我这本来不换心脏就活不了的病,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好了。”
白落枫抬起头,看向肃郁。
他说:“我高兴得不行,跑着去找肃郁,他那天也来医院看我了。我跑了三层楼,在我原来的病房门口找到了他。”
“我跑过去告诉他我自愈了,但是他没什么反应,就愣愣地看着我,好像个机器人,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理我……我那时候,还推了他两下。”
“然后,就有一个护士推着一个推车从我后面走过去。他突然就转过头,从推车上拿了把手术刀,直接就捅了自己的脖子。”
“血都溅了我一身。”
“我从来没想明白过为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白落枫看着肃郁的眼睛,“我其实好几次都想上吊,想下去好好问问他,但是他跟我说过好几次,如果能拿他的命换我的就好了。”
“我总觉得是真的换了,就活了下来。”
列车长沉默不语,表情有点怔怔。
白落枫低头,从衣服领子里拎出一条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枚戒指。
白落枫把项链上的戒指放在手里,说:“这个戒指,是我给他的礼物。出事那天之后的第四天就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我本来是想把这个给他的,他没收到……本来应该,是没收到的。”
列车长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