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还是李诗怡回头:“我也没什么事,我包扎好了,现在就得回家去看孩子。昭昭一个人在家,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戏肉在这儿,要她看孩子。
她有时候也挺恨自己是个自由职业,没有上下班的时间,没有个凶神恶煞的领导拉出来当她的挡箭牌,最后她轻轻拒绝说:“我不喜欢这样,你总是伤害自己来要挟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这样只是伤害你自己,你想让我内疚……但伤是你自己弄的,自杀都入不了医保。你说这些话,我给你看两天孩子,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李诗怡失笑:“我说让你来看孩子了?你这段时间爱答不理的,我哪敢劳烦你。”
又阴阳怪气起来,顾一辞手心汗湿,总觉得自己更拿捏不住对方的路数了,以前对方就是软声哀求,陈述自己的痛苦,这次怎么这么强硬,倒像是跟她打架似的。
她不欠着对方。掐着手心默念着,她不欠着李诗怡,对方就是一颗烦人的牛皮糖……沈雪柔给她分析过,不是她的错。
她没接茬,觉得在医院大厅里说这些到底还是不雅观,示意往外走,两个人站在玻璃门外,顾一辞站在台阶第一层,往下绷着脚背,垂着头,李诗怡说:“连朋友也没得做吗?真这么绝情吗?你女朋友管这么严?”
这是三个问题,顾一辞的脑子没法同时处理三个这么感性的问题,何况第三个问题还得撒谎,烧得脑子发热,她感觉自己脸红了,撒谎,紧张,生气,害羞,她的脸很容易红,像个情绪的晴雨表,一望而知。
她不喜欢被李诗怡看见自己急赤白脸地辩解的样子,咬着舌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觉得自己并不够绝情,她已经是相当优柔寡断很难割舍感情的人了,但对方认定她绝情了,是,她这段时间确实开始拒绝了,拒绝就是绝情?她觉得这样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挑了第一条说:“能做朋友的,但我希望你,别再那样了。”
“哪样?我又做错了是吗?我就没有一件做对的事情,我总是做错,是,我老公因为我搞过同性恋看不起我,那我喜欢你我也没有后悔过,你倒是来责怪我了?我这样也是错吗?”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迸出这一句之后,就结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顾一辞以前就被这样的话拿住,是,当同性恋就是错的,是她错了,她不该去“掰弯”李诗怡,她是错的,她错在她是个t而不是个男的。
可明知道李诗怡说的都不对,但一吵架她就语无伦次,所有的愤懑和不甘都拥堵撞车,嘴里含着一股急火攻心的血腥气。
她从兜里把手拎出来,指着李诗怡想狠狠地反驳两句,她很不喜欢,她觉得这一切都够了,可李诗怡先她一步掉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打湿口罩。
“为什么连你也指责我?都是我的错,我去死是不是你们就满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又是死,死啊死的,生命就这么轻吗?顾一辞把怒火咽回去了,梗得心口一阵阵钝痛,她觉得对方在无理取闹,大脑惊人地迟滞,连沈雪柔叮嘱的那句就让她去死的话也忘了。
她这人生下来就耳根软也心软,哪怕是开玩笑她也觉得没办法看着对方自暴自弃而不管,她就是这种没用的人,再怎么进阶也不行,她硬不下心肠来。
于是只能自己忍着委屈和愤恨,强行压抑着情绪:“我给你看孩子,就两天。但我,不喜欢,李诗怡,我不喜欢这样,你不能再这样要挟我……哪怕你是条流浪猫我也不会不管你,但我觉得你真的很过分……”
她把剩下的话吞回去了。
李诗怡处于她自己的地狱中,还要把顾一辞拉下去。
但,她想起挨了巴掌后学会的教训,她不高兴。
“你真的,只是见不得我好。但我不欠你,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不忍心。”
咬紧牙关,兜里手机终于震了一下,她摸出来看了一眼,是垃圾广告。
熄灭了屏幕,李诗怡又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摆摆手:“走吧,去你家,我给你看孩子,做饭,当保姆。”
李诗怡又说了句,这次她听清了,对方说的是:“我知道你人好,我也是没有办法,求求你,就帮帮我,度过这段时间,我没有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你说再绝情的话我也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