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的脸腾地红起来,浮现出一种虚幻的表情,迈着轻飘飘的步伐缓缓移动回书房,同时喃喃自语:

“妈耶我居然摸了正太霍去病的头——!!不愧是卫子夫的外甥,这发质好绝!”

十岁小霍没听懂,十岁小霍看出来她特别怕蛇,去了皮切成段也没能降低她的恐惧程度。

他不认识垃圾桶也不认识垃圾袋,但他认识鸡蛋壳,知道放鸡蛋壳的箱子肯定也能放蛇头蛇皮,就这样把从阳台捉来的另一位不速之客处理掉,试探性地捏起垃圾袋的提绳,黑色塑料袋的袋口收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手上沾了点血,他已经认识水龙头了,洗掉才去书房找白蔹。

白蔹握着一本书,倚靠着门,等他过来以后,捏着书里面夹着的白卡纸塑封书签来回翻动,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几秒,才抬起头,递给他。

白卡纸有图有字,图是铅笔临摹的远山、落日、孤烟、奔马、小人儿。字是工整幼稚的小学生铅笔字,写着“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有个日期,是白蔹九岁的一天,那天她得到了青少年读本的通史类书籍,正好看到霍去病,不是很懂这首歌的深层含义,纯粹觉得很酷,抄了下来,署了名。

妈妈觉得她画得很有神韵,塑封保留,打了个金丝红绳的流苏搭配。这些年塑封都换了好几次,流苏也有点起球,白蔹还是走到哪里就把这枚书签带到哪里。

十岁小霍果断认出了署名那两个字。

白蔹这边只过去了一个月,他那边却已经过去了一年,“白”笔画简单,“蔹”字本身他上次醒来时就没完全记住,时间长了印象更模糊,不过两个字作为名字同时出现,他马上识别出来。

给他看就是为了教他发音,白蔹指着书签上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白。”

小霍跟着念了一遍,很是古怪,像猫学人说话,添加了一些没必要的拐弯和气声。第二遍,好很多。第三遍就没有偏差了。第四遍字正腔圆,清脆悦耳。

白是父亲的姓,即使父母离婚那阵,妈妈也没想给她改掉。后来他们复婚,就更不必说。

等到经济独立,再后来远离他们,能改倒是能改,可社畜要改名太麻烦了,学历学位社保户籍等等一万个坎儿,但凡有点什么事,就需要出具一万个“证明我是我”的文件。

“蔹。”

这个字的发音对小霍来说似乎比“白”要容易,重复两次就很好听了。

说来好笑,第二个字本该是“连”,因为妈妈姓连。当时的户籍录入还是手抄为主,户籍警不知道是口音问题还是笔误,写成了“敛”,入学前更换新户口本,是电脑录入了,却错打成了“蔹”。

已经拿到的户口簿再改,录入员嫌麻烦敷衍过去,妈妈又是个没脾气的人,就这样,她顶着个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的中药名字,混到了现在。

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凑合吧。

记住了这两个字,白蔹让他称呼自己,他还是不肯,在笔记本上写了古隶书的“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