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就不懂了。”卢胖子一边摇头,一边翻看着盗版《三国演义》说道:“这么大的事,我不亲自动笔亲自构思,王爷还能认为我对这件事是出自真心实意?是出自一片赤忱?我当年考秀才的卷子都是从废卷里挑出来,你写得妍五俪六的文章送到了陕甘,王爷还不得一眼看出我是找枪手代笔?还不得大骂我没有半点真心诚意?”
“嘿,果然是在第一百一十九回,少伯果然好学问,好记心,好,这段可以抄。”翻到了司马炎代魏自立那一段,卢胖子更是大喜,赶紧又提起毛笔蘸了鸡血,埋头在信纸上歪歪扭扭的抄了起来。
“东家说的,或许有理……”王少伯稍一盘算,觉得卢胖子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吴老汉奸既然在回函中暗示卢胖子劝他称帝——当然是希望卢胖子是一片赤忱,出自一片诚意,如果卢胖子真找几个枪手代笔,抄了书信送到吴老汉奸面前,吴老汉奸一眼看出是枪手所做,心里自然不会高兴到那里去,反倒是卢胖子这些抄袭而来、狗屁不通却明显出自亲笔真心的句子,可能反讨吴老汉奸这种武夫的喜欢。
“东家,你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王少伯忽然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忙说道:“现在东家你在大周军队里如日中天,名震天下,王爷暗示你劝他称帝,摆明了是想让你起一个带头作用,带动所有的大周将士拥戴王爷称帝,你的劝进表王爷肯定是要公诸于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的,你抄这么一份不伦不类的劝进表送给王爷,王爷拿了公诸于众,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我当然有考虑到这点,不过你认为我这一道劝进表送到王爷面前?王爷就会马上登基称帝了?”卢胖子一边继续用鸡血奋笔疾书着,一边冷笑着说道:“王爷肯定会回信把我骂一个狗血淋头,然后我重新再写一道劝进表去,王爷还有可能只是考虑我的建议,在小范围内讨论这事,直到我上第三道劝进表,王爷才有可能勉为其难的登基,当这个大周皇帝。”
“明白了。”王少伯点头,不再唠唠叨叨的打扰卢胖子书写肺腑之言,只是恭敬说道:“那么东家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劝进表,再让学生来代笔吧,保管东家和王爷都满意。”
“你现在就可以动笔。”卢胖子一挥手,“南京离陕甘几千里路,几来几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你现在就把后两道劝进表写好,咱们每隔十天派一个信使送去陕甘,这么就不会耽搁时间了——还可以省得再杀鸡。”
王少伯答应,赶紧坐到卢胖子的对面摊开纸笔,也是用毛笔蘸上公鸡血,随意构思一下,然后就专挑着最华丽的辞藻、最激昂的文字奋笔疾书起来。这时,正当无良主从写劝进表写得声情并茂、不亦乐乎的时候,肖二郎忽然鬼鬼祟祟的摸进了卢胖子的签押房,拱手小声说道:“少爷,王煦王大人、索侍卫和吴侍卫他们又来了,说是要见你,正在行辕门前等候。”
“叫朱神医去打发他们。”卢胖子头也不抬的答道:“让朱神医告诉他们,就说我和少伯去太平府巡视百姓的抢收抢割去了,大概要两三天后才回来。”
肖二郎领命而去,留下无良主从继续在签押房中书写欺世惑民、大逆不道的文字,又过了许久,直到卢胖子和王少伯都已经停笔收工了,端着茶杯小人得志的敲起二郎腿休息了,朱方旦和肖二郎才从外面进来。刚一进门,朱方旦就大声叫苦道:“东家,下次这种事你还是叫别人吧,学生足足被他们缠了半个多时辰,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东家你真的去了太平府了。如果不是熙官发飙拦着,他们肯定要进来搜查啊。”
“缠就让他们缠一会吧,他们缠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不是?”卢胖子晃悠着二郎腿说道:“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等到田里的秋粮全部脱粒入库,新兵操练成熟,火器大量制造出来,咱们就可以腾出手来陪满狗玩了。现在先陪些笑脸,将来再找回来。”
朱方旦嘿嘿一笑,对卢胖子的观点深感赞同,末了,朱方旦又笑道:“不过东家,王煦对你可不错,你这么哄着他玩,将来东家又忽然和满狗撕破脸皮,你这位朋友可就没办法向满狗朝廷交代了。”
“没办法,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卢胖子叹息一声,说道:“等到和满狗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我尽力挽留他留下,如果他能答应当然最好,如果他还在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缘尽了。”
“是啊,王大人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官清官,就是选错了主子。”王少伯叹息附和,又说道:“东家,等到咱们和满狗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你认为满狗皇帝会怎么选择?是集中我们周边的满狗主力,全力夹击我们?还是象王煦、黄机说的那样,满狗皇帝采取岳乐的建议,放弃陕甘坚守潼关,抽调陕甘主力到江南来和我们决战?”
“都有可能,不过这些我都不怕。”卢胖子懒洋洋的说道:“满狗皇帝让我们周边的满狗主力全力夹击我们,我们有友军会在背后趁火打劫,主动替我们分担压力。抽调陕甘主力来对付我们,耗时太长,没有了江南粮仓的满狗朝廷调动如此庞大的军队又如此远距离的行军,在钱粮方面也会出大问题,即便能够抵达战场,也不可能长时间大规模作战,对我们同样有利。”
说到这,卢胖子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劝进表,肥脸上露出些凝重神色,忍不住又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三个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