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妈的屁!”那汉人士卒听到色目人的嘀咕顿时大怒,重重一记耳光扇在那卷发色目人脸上,打得他牙齿横飞嘴唇出血。不曾想那伙色目人立即一起伸手摸刀,各自抽出了武器嚷嚷着一些听不懂的番语向那汉人士卒扑了上来,那汉人士卒的同伴见势不妙,忙也抽出武器和那伙色目人干架,还好这些士卒的人数颇多,又经过军队训练和游牧民族火并毫不吃亏。待到维持边市治安的宋军士兵赶到时,那伙色目商人已经被当场砍死三人——其中一个干脆被砍成了肉酱,另有六人重伤,改扮成商人的汉人士兵这边也死了一人,伤了四人。
因为闹出了四条人命,所以维护边市治安地宋军士兵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将那伙汉人士兵和色目商人、连同他们带来的三十来匹好马一起带到临淮知府伍庆志面前,正在想方设法调立临淮无比害怕吏部考核不合格的伍庆志也不敢怠慢,赶紧升堂问案调查事情经过,一问之下伍庆志傻了眼睛,原来那伙色目商人是来自回鹘的畏吾儿人,那伙士兵改扮的汉人商人却不是南宋士兵——而是来自山东东路的李璮部队。
换成在忽必烈军队控制地地区,汉人杀了色目人铁定只有死路一条可走,在宋军控制地却难以处理——关键是先例实在太少了,至少伍庆志在当吉州知府的时候就从没遇见过一次。伍庆志正为难的时候,开始向那伙色目商人买马的西域番僧却找上门来,那自称为杨琏真珈的番僧要求伍庆志立即释放色目商人,并处死那伙到临淮买马的李璮士兵,否则他就要到蒙古大汗忽必烈面前告状,请忽必烈为色目人做主,用蒙古铁骑为色目人讨回公道。
“请忽必烈做主?这个色目和尚好大的口气。”伍庆志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向杨琏真珈讨教他的来历。一问之下伍庆志差点尿了裤子——原来这个杨琏真珈乃是忽必烈亲封地灌顶国师八思巴和尚(金轮法王原型)的弟子,杨琏真珈本人也极得忽必烈喜爱,在蒙古控制区属于那种基本横着走路地和尚。惊惧之下,伍庆志赶紧为杨琏真珈设座奉茶,好酒好肉地招待,并按杨琏真珈的意思判处了几个杀死色目商人地李璮士兵死刑,还拿李璮军士兵的买马经费赔偿给那些色目商人做为补偿。
也是该来有事。事情也许就可以这么过去地,但偏巧第二天李庭芝的副手淮东宋军副都统姜才到临淮巡视。不服判决地李璮士兵同伴乘机拦马告状。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姜才马上赏给伍庆志几个耳瓜子还骂得狗血淋头,并勒令伍庆志改变判决,释放所有李璮军汉人士兵,归还购马款项,连那些色目商人的好马也被拿给李璮军士兵做为赔偿。那伙色目商人则被抓回来当场处死两个,其他的投入大牢全部判终身监禁。为了给李璮军士兵出口恶气。姜才甚至允许那些李璮军士兵用马鞭把杨琏真珈抽得全身血肉模糊又逐出临淮,杨琏真珈羞怒交加,连夜返回大都向忽必烈告状。
……
消息传开,先是距离最近的李璮最先收到消息,李璮顿时得意洋洋,认为贾老贼确实够意思十分给自己面子,对自己举事后获得南宋增援充满信心,行事之间更加肆无忌惮。而王文统偏巧此时正在益都,过后很久才知道这事,回天无力。第二个收到消息的贾老贼则认为这只是小事一桩,没有放在心上,并没有召见正在南宋谈判开通长江航线的蒙古使者郝经解释此事,错过了挽回事态恶变的最后机会。
贾老贼和李璮都实在太低估了杨琏真珈地煽动力。这个认为自己在临淮受到了奇耻大辱的老小子在返回大都后,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大肆煽动蒙古军队中的色目将领仇视汉人及李璮,联合起一帮色目将领到忽必烈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添油加醋的告刁状要求忽必烈出兵为色目人讨回公道,还要就是控告李璮与宋人勾结,图谋不轨。
为了博取同情和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杨琏真珈还在忽必烈面前脱下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道:“大汗请看,这些都是李璮军队那些汉蛮子打地,小僧的恩师是大汗你的帝师。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李璮蛮子纵容最狗鞭打小僧,等于就是打在大汗你的颜面上、不给大汗你的面子啊。而且宋蛮子那个姓姜的高官一听那些蛮子是李璮地人。马上就翻脸杀了我们色目人,抢了我们的好马送给李璮蛮子,这摆明了宋蛮子和李璮蛮子在背底下有勾结啊。”
“李璮和贾老贼有勾结,你以为朕不知道?”忽必烈冷哼,但同时心中有气,李璮仗着有贾老贼撑腰,确实越来越也无法无天了。那边杨琏真珈又哭喊道:“最最可气的是,李璮蛮子的那些蛮子走狗还对大汗你口出不逊,辱骂大汗是化外蛮夷,要被千刀万剐的狗鞑子——李璮蛮子的走狗都敢如此辱骂神圣的蒙古大汗,李璮蛮子在背底下骂得该有多难听,小僧简直不敢想象了。”
“大汗,末将知道现在不是与宋人全面开战的时候,但李璮蛮子嚣张跋扈反象毕露,绝不能再坐视无法无天了。”忽必烈爱将、色目将领阿里海牙也愤怒道:“去年的开平战役,我军能开到前线的兵力不足总兵力地四分之一,除了被宋蛮子牵制地军队外,其中四分之一就是用来提防李璮蛮子叛变,导致前线兵力不足未能与阿里不哥伪汗决出胜负。末将认为,李璮蛮子若不早除,将来大汗与阿里不哥伪汗战事又开,李璮蛮子仍然将是大汗的肘腋之患!甚至会在大汗亲征之际突发叛变,从背后捅大汗一刀!”
“是啊,是啊,李璮蛮子现在大肆扩军,大汗若不早除,只怕会尾大不掉。”其他色目将领纷纷附和,坚决要求忽必烈对李璮下手,他们愿为前部先锋。忽必烈则沉思良久,终于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待朕召开御前会议商量一下,定然会为你们讨回公道。杨琏真珈大师。你明天也来参加早朝。”杨琏真珈欢天喜地地答应,这才与众多色目将领一起离去。
……
忽必烈不是那种说了不做地人,第二天便在早朝上让杨琏真珈当众介绍了临淮发生的事,杨琏真珈则铆足了精神添油加醋,将李璮军与宋军之间那些暧昧夸大百倍,只差没说李璮已经拜贾老贼为父,宋军象老子护儿子一样的护着李璮军队的士兵。好不容易等杨琏真珈哭哭啼啼的说完后。蒙古皇宫大殿中已经是怒吼一片,除了少部分汉人将领外。蒙古将领和色目将领个个气冲斗牛,把李璮骂得狗血淋头,强烈要求乘着眼下与阿里不哥停战的机会剿灭李璮,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至于那些偏袒纵容李璮军队杀死色目人的宋军士兵,蒙古将领则提也不提,仿佛遗忘了宋军才是这件事情地真正主角一般——毕竟李璮好对付,要是要求对宋人开战博得忽必烈龙颜大悦。顺便一指说,“某某将军,既然你对宋人如此憎恨,那你去把李庭芝的扬州或者吕文德地襄阳给朕拿下来。”那蒙古将领的乐子就大了。
“公茂先生,这事你怎么看?”忽必烈转向他的新任头号谋士姚枢问道。姚枢早有准备,沉声答道:“回禀大汗,老臣认为眼下正是对李璮用兵的最好时机!原因有二,如今大汗与阿里不哥伪汗战事已歇。军队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已经恢复元气,对李璮用兵可全力施为,胜算极大;第二,宋人皇帝重病将死,贾似道老贼不敢离开临安,无力给予李璮全力援助。正是将贾老贼与李璮各个击破的最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臣附议,李璮羽翼未丰,正是将其扼杀在萌芽的最好地时机,若待其羽翼丰满再行剪除,为时晚矣。”窦默附和说道。史天泽也说道:“大汗,臣也认为不能再对李璮继续容忍下去,此贼狼子野心,一直在等待时机举兵叛变。去年开平战事。只因大汗留有重兵监视,李璮贼子才不敢行事。来年大汗与阿里不哥倘若战事又起。战事稍有不利,李璮就会乘机起事,彻底叛变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