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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末将认为,打下襄樊,我军虽有可能惨重损失。”刘整最后斩钉截铁的总结道:“但相对起我军获得地好处和占据的有利形势来说。这点损失实在微不足道!”

“言之有理。”忽必烈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命令道:“即日起,将朕的大军编为十队,每队三万人,每天两队轮流攻打樊城,务必在贾似道老贼援军赶到襄樊之前将樊城攻破。继而迫降襄阳!”

忽必烈的命令一下,樊城最血腥的日子也随即来临,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蒙古军每日分队轮流攻打樊城内城,守城宋军虽然占据城墙地利,却苦于无法补充兵力,完全是牺牲一个少一个,蒙古军虽然每一次攻城都在宋军的箭雨石雨下伤亡惨重,但积少成多,同样大量消耗守城宋军地兵力和守城物资。这么血战了十余日后,忽必烈又从南京路竭泽而渔的调来大量守备军队和民兵参战。让他们充当炮灰——反正贾老贼的目的是尽可能的引诱忽必烈兵力集中到襄樊。忽必烈索性遂贾老贼之愿,除了留下必要的兵力保卫粮道外。南京路的很多城池已经被忽必烈调成了空城。

敌人日夜不停的轮流攻城,樊城宋军和吕文德承受地压力之巨大可想而知,也难以用笔墨形容。在蒙古军队不惜代价的强攻下,一队又一队的精锐宋军战死墙头,一名名忠城勇敢的汉人战士血染沙场,城墙下遗尸累累,填平了内城壕沟,也堆成了一座座尸山。

时逢盛夏,尸体腐烂发臭的速度极快,流出大量脓黄色的尸水,产生地味道令人闻之作呕,在城上坚守的宋军将士都用生菜油抹进鼻腔防臭,却还是常常被熏得呕吐不止,水米难进,尸毒引起的流行病也无可避免的在樊城爆发,常常有一名名宋军将士带着满身的敌人鲜血撤到城内休息,一坐下或一躺倒就永远站不起来,身上却几乎没有任何致命伤口,文官出身的宋将周贲就是倒在这烈性传染病下。

那天是咸淳二年六月十三的傍晚,周贲率领宋军刚刚在城头打退蒙古军的又一波进攻,宋军还来不及欢呼胜利,周贲就已经忽然摔倒,永远闭上眼睛。宋军将士收敛他的遗体时才惊讶的发现,他身上多处深可见骨地伤口已经溃烂发臭,甚至生满了蛆虫……

相对疾病和疲劳地折磨,最让宋军将士愤怒的还是蒙古军无耻和惨无人道地使用了人油炮攻城,蒙古军将战死的士兵尸体焚烧,熬出人油装入空心石弹,用回回炮打上城头充当燃烧弹,焚烧樊城守城器械与宋军士兵,人油燃烧后产生的臭味更甚,燃烧的温度也更高,不少宋军士兵就是在恶战中被这种沾肤不落的人油火焰生生烧死。到了后来,以前熬制人油用光后,蒙古军干脆将龙尾州之战中的宋军俘虏砍断手脚后投入油锅,活生生熬出人油充当炮弹,其场面惨不忍睹,一个个扎着环耳双辫的蒙古士兵却在宋军俘虏地哭喊中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随着血战的延续,宋军的各种火器陆续尽数用完,失去了压制蒙古军回回炮的利器,仅有制造容易的弓箭还算充足,蒙古军的回回炮和普通投石机自此更加嚣张,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向着樊城内城抛掷巨石、人油燃烧弹和烧红地石块,甚至腐烂发臭的尸体。宋军在如此疯狂地攻势面前伤亡益发惨重。到了六月二十日,退守内城的一万八千宋军已经只剩下三千余人。城中百姓虽然主动拿起武器帮助守城,无奈这些未经训练的樊城百姓在战斗力始终要逊色一筹,伤亡更是惨重无比,到了后来,青壮男丁死伤殆尽后,吕文德甚至只能从妇女中补充兵员。

邻近的吕文焕不是没有努力过,襄阳宋军数次企图出城增援樊城。无奈蒙古军已经在襄阳城下挖掘大量的壕沟和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凭据工事严密封死了襄阳宋军的出城道路,汉水水面地也被刘整严格训练出来的蒙古水军彻底封锁,吕文焕虽然每天都在能够看到樊城的襄阳北门城楼哭泣,却始终无法向樊城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军。郢州宋军也多次冒险从水路、甚至从陆路增援樊城,无奈兵力不足,也是始终没有成功。樊城,几乎是在以一城之力苦苦抗衡忽必烈的倾国之兵!可饶是如此。樊城那残破的内城仍然屹立在蒙古大军面前,毫不动摇,以至忽必烈和无数蒙古将领不只一次的惊呼,“樊城蛮子还是人吗?都已经打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投降?他们都是铁铸的吗?”

时间地指针慢慢指到了咸淳二年的六月二十二,清晨。轰鸣了二十余日的蒙古军回回炮、老贼炮和投石机忽然停止了抛掷石块,从前线撤回后方检修,例行的云梯云台强攻也没有如时开展,樊城军民终于有了一线喘息之机。可越是如此,病情益发沉重的吕文德越是不敢掉以轻心,赶紧上城指挥樊城军民抓紧修补城墙,加强城墙防御。果不其然,到了巳时,蒙古军队伍中果然出来一名穿着儒生长袍的汉人,打着白旗走向樊城。

经吕文德准允后。那打着白旗地汉人儒生得以走到樊城城下。向着城上大声叫道:“敢问宋国荆襄安抚制置大使吕文德将军可在?小生奉蒙古大汗之命,携书求见吕文德将军。请吕将军务必接见。”吕文德知道此人必是前来劝降,便点头同意,让宋军士兵放下吊篮,将那儒生吊上城墙,领到自己面前。

“这位便是吕文德将军吧?”那儒生大约三十来岁年纪,眉清目秀,在吕文德面前举止也彬彬有礼,并向吕文德自我介绍道:“小生姓郝名天挺,乃是蒙古国使大学士郝经次子,奉蒙古大汗忽必烈之命,特来向将军递交书信。”说着,郝天挺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鞠躬高举过眉,并在心中嘀咕,“这个病得快死的糟老头子竟然就是吕文德?不是说他外号叫吕胖子吗?怎么瘦成这样了?”

“忽必烈算那门子的蒙古大汗?我们大宋承认的蒙古大汗是阿里不哥。”吕文德不接书信,端坐在轮椅上冷笑道:“你是郝经的儿子?你父亲被贾太师亲手剖开胸膛,挖心祭奠大宋先皇之灵,你今天又想来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吗?”

“家父惨遭贾似道毒手,小生伤心欲绝,又恨不能生食贾似道老贼之肉。”郝天挺彬彬有礼的答道:“可为了樊城数万汉人同胞的性命作想,小生不得不继承家父遗志,再次冒险出使大宋,不为别的,只为救将军与满城汉人百姓性命而来。”

“救我性命?那你怎么救啊?”吕文德冷笑问道。郝天挺微笑答道:“吕将军,你以一城之力抗衡蒙古百万大军,时间长达年余,忠贞勇烈,千古罕见。忽必烈大汗非常欣赏将军的才华与忠勇,不忍将军明珠暗投,为了即将覆灭地赵宋王朝殉葬,所以特派小生前来,奉劝将军归降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