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跟她爹学的吧?”一个亲兵促狭的小声说道。其他亲兵想笑不敢笑,李德辉却大声说道:“有可能!那个臭婊子在床上对我说她十岁就来了天葵,她爹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被宋蛮子砍死的,很可能是她爹亲自给她开的……”
“站住!否则我们放箭了!”一声忽然传来的厉喝打断了李德辉的猜测,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突然涌出一支蒙古军百人队,各举弓箭瞄准李德辉一行。为首的百夫长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剑阁干什么?”
李德辉正正衣冠,上前向那百夫长拱手说道:“烦劳这位将军通禀田雄将军一声,就说蒙古四川行院相兼枢密副使李德辉求见。”说着,李德辉将自己的官防文引递上,交与那百夫长查看。那百夫长验明官防无误,这才向李德辉抱拳说道:“李大人,实在抱歉,因为宋人和阿里不哥的大军压境,我朝官员凡是入剑阁关者,必须得经过田将军点头方可。末将入关向田将军禀报,大人请在这里稍等。”
“没问题,我们在这里等。”李德辉含笑答应,那百夫长又行了个礼,交代部下将李德辉等人严密看守后,这才匆匆回马奔向剑阁关。看着那百夫长离去的背影,李德辉表面上轻松微笑,实际上心则提到了嗓子眼,“是死是活,就看田雄的反应了!苍狼白鹿保佑,保佑刘安凤那个小婊子是去了潼川或者简州,没来剑阁——否则以田雄蛮子的脾气,二话不说把我乱刀砍死都有可能。”
大概是苍狼白鹿去地府安慰被贾老贼坑死的忽必烈了吧,没听到李德辉的衷诚祷告,所以没过多少时间,远处的剑阁关关门便忽然大开,田雄身穿白色重孝,领着一队骑兵从关内直冲出来,杀气腾腾的扑向这边——虽然还隔着两三里路,李德辉等人就隐约听到田雄的疯狂咆哮,“李德辉那个狗贼在那里?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祭奠刘老将军!”
“妈呀,田雄那个蛮子是来杀我的!”听到田雄那怒发冲冠的咆哮声,李德辉立即面如土色,下意识的扭头想跑。还好开始那个提醒李德辉不要乱骂唐笑的亲兵比较冷静,及时拉了一把李德辉,低声说道:“大人,你注意到没有?刘黑马的女儿没和田雄一起出关——如果那个小娘们在剑阁关里,怎么可能不出来找你报仇?”
“刘安凤那个小婊子没在剑阁?”李德辉心中一喜,仔细再眺望远方时,果然没看到刘安凤那娇俏的影子。李德辉心中更喜,“好,看来那个小婊子很可能没来剑阁,有希望了。”想到这里,李德辉眼珠一转,忙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事先切开的老姜,低头擦擦自己的双眼,然后李德辉李大人放声大哭,“田将军,田将军,大事不好了!”
哭喊着,已经泪如泉涌的李德辉双脚一夹战马,竟然直接向满身杀气的田雄冲了过去,在距离田雄还有一百多步的时候,我们的李大人就因为伤心过度而摔下战马,连滚带爬的双膝跪在田雄马前,一边磕着头,一边嚎啕大哭道:“田将军,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刘黑马刘大帅,被贾似道老贼给害死了!田将军,你要给大帅报仇啊!”
“咱们的李大人,还真会演戏。”李德辉带来的十名亲兵心中佩服——心说咱们的李大人哭得还真象刘黑马不是他杀的一样。而本打算二话不说一刀把李德辉砍了的田雄却楞了一下,将李德辉立即斩杀的冲动也消弭于无形,惊讶之下,田雄在李德辉面前勒住战马,用刀指着李德辉喝道:“你刚才说什么?刘大帅是被贾似道老贼害死的?可我怎么听说,是你的妹夫熊耳和汪良臣勾结,发动兵变杀害了刘黑马大元帅?”
“谁说是我妹夫杀了刘大帅?”李德辉象屁股上被马蜂扎了一下,杀猪一般咆哮起来,大吼大叫道:“是谁说的?是谁污蔑我妹夫熊耳?细作!一定是贾似道老贼派来的宋蛮子细作!他在那里?我要和他拼命!”——李德辉脸上表情狰狞的咆哮,心里却乐开了花,“好!刘安凤那个小婊子果然没来剑阁,否则田雄肯定要提她的名字。”
听到李德辉的诉说又看到李德辉的表情,田雄不由有些疑惑,他之所以能知道刘黑马死讯和成都兵变,是他派出去的斥候听到的民间传言回报,但具体情况如何,并没有一个当事人能告知田雄,所以田雄对李德辉的话难免有些将信将疑。考虑片刻后,田雄跳下战马,扶起李德辉问道:“那你老实我,九月十九那天晚上,在成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黑马大帅究竟是被什么人杀害的?”
“刘黑马大帅千真万确是被贾似道老贼害死的,九月十九那天晚上,成都城里是发生了兵变,但很快就被我们镇压了。”知道刘安凤不在剑阁,李德辉顿时没了丝毫顾忌,索性放弃原订计划,另外又找出一个更加能欺骗田雄的借口。李德辉抹着眼泪说道:“在九月十九的前几天,贾似道老贼曾经派人给我的妹夫熊耳送了一封招降信,许以重利要我妹夫杀害刘黑马大帅向宋蛮子投降,我妹夫对刘黑马大帅和忽必烈大汗都是忠心耿耿,自然是把贾似道老贼的使者当场斩杀,把那个蛮子的人头和贾似道老贼的招降信当众交给刘黑马大帅——可我们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贾似道老贼那封招降信害了刘黑马大帅!”
“贾似道老贼的招降信害了大帅?”田雄听得有些糊涂。李德辉忙拿出贾老贼那封曾经把熊耳和李德辉骗得团团转的亲笔信,双手捧到田雄面前,痛哭道:“田将军请看,就是这封信,害了我们的大帅!”田雄抢过书信一看,见信上果然盖有贾老贼的平章重事大印,还有贾老贼那比鬼画符还要难看几分的亲笔笔迹——样样的都是货真价实,决非伪造!再看内容时,田雄不由怒容满面,破口大骂道:“无耻老贼,有本事在战场上见真章,鼓动我军内乱算什么英雄?”
“贾似道老贼素来诡计当端,又极端的无耻下流,这点已是天下公认。”李德辉附和一句。田雄放下书信,皱眉问道:“既然熊耳已经把这封信交给了刘黑马大帅,那又怎么能说是贾似道老贼这封信害了大帅呢?大帅又是被谁人加害?”
“杨大渊!当然是杨大渊害了大帅,除了那个宋蛮子还有谁?”李德辉也不怕杨大渊过来对证,直接就把脏水直接泼在已经复归大宋的杨大渊身上。李德辉抹着眼泪哽咽道:“那一日,下官的妹夫熊耳将这封信和蛮子使者的人头献给刘大帅时,杨大渊那个狗贼也正在旁边,也得看到了信的内容——那个狗贼本来就是宋蛮子那边投降过来的人,马上就动了歪心思!后来到了九月十九那天晚上,那个狗贼纠集上千个宋蛮子降兵忽然杀进刘大帅府里,将正在病中的大帅残忍杀害了!”
说到这里,咱们的李大人再一次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哭喊道:“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杨大渊那个狗贼已经砍下了刘大帅的人头,准备拿着大帅的头颅到贾似道老贼面前请赏!我们没办法,只好动用军队消灭杨大渊叛军,谁知道杨大渊那个狗贼奸诈无比,竟然指使叛军士卒大喊,说是我们发动兵变杀害了刘黑马大帅,在成都城里制造混乱!我们虽然最终抢回了刘黑马大帅的头颅,可杨大渊那个狗贼还是乘机逃出了成都城,跑到宋蛮子那边请功领赏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