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介是李彦直的二哥,在大员本来以他的地位最高,后来因李光头一事,陈羽霆褫夺了他的所有权力,他也就由大员的最高领袖变成一个闲人,待得王直、破山来袭,李介才振作起来,自愿负责起移民的内迁工作并组织村民、山民骚扰敌后,由于大员的防务由王牧民总领,所以在权职上他倒变成要听王牧民的安排了。李介自从被在棺材中被囚禁了上百个日夜以后性格越变越沉,陈羽霆褫夺他权力时他是有意忍让,王牧民职凌其上他竟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既临其事,便守其职。
王牧民眼光毒辣,在山民几次以不足百人是少数兵力取得超乎预料的大胜后,他就看出这是可乘之机。有好几次李介想亲自率领山地部队去骚扰海贼在大员的第二大本营许村,以减轻安平镇方面的压力,但王牧民在确定自己仍能守住之后却请李介暂且莫动,他给李介传话说:“这支奇兵有更大的用处呢,去打许村浪费了。”
比打许村更大的用处是什么呢?
王牧民因怕消息泄露没有明说,可李介也已经猜到了:“难道他想用这支人马去攻取鸡笼?”
时大员被人为地分为南北,但南北并非以地理长度平分——北方的开发区域较为有限,主要是围绕鸡笼辐射开去,开发了北部那个盆地,南方的开发区域则远为广阔,以安平镇为中心,向南达到宝岛末端,向北延伸得更远,最北的村落许村其实已位于大员西海岸中部偏北,吴平等诸将在澎湖聚议大事时,李介已经带领着三千多人在许村东北二十余里的地方驻扎,从这里不但可以绕到许村背后,也可以袭击鸡笼,因为他们已经在土著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条从这里通往鸡笼的小路。
王牧民的性子,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不怕先斩后奏,他不是在与吴平等商议妥当之后才下令让这支部队北进,而是一开始就派人对李介说:“二公子你尽管去,我这边一定说服大伙儿起兵响应。”实际上他是决定了如果“说服”不了其他人就告诉大伙儿“二公子已经北上了”,看他们响应不响应。
李介虽然勇猛坚毅,多历战阵,可这次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素来忠心的王牧民摆了一道,由于消息的迟延,他甚至也不是很清楚外界的局势发展到什么地步,他只是还只是想着偷袭鸡笼能减轻安平镇方面遭受的压力,而不知在当前的形势下若偷袭成功将不是一场辅助战而是一场决胜战。
在许村与鸡笼之间,虽然丛林密布,却也不是全无人烟,这一带分布着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族村落,李家本身就是打山地战出身的,闽西的山贼匪患也大都藏身于重山密林之中,又与山地少数民族互为依靠,因此翻山越岭、跨越丛林乃至如何与本地土著打交道对李家子弟来说都是拿手本事。而他们所率领的也都是擅长走山宿林的岛民。这些都不怕大员地区的热林蚊虫,几千人凑在一起,遇到了猛兽非但不怕,反而高兴——因为可以捉了当口粮。
饶是如此,在走到第三天之后他们还是有些晕了。
“我们会不会迷路了啊。”蔡三水有些抱怨起来,在这个队伍中他是一个渔民,不是很习惯这种行军。
“放心,不会迷路的。”另外一名偏将吴牛经验很足,很有信心地说:“当年我和大公子、三公子在福建、江西、广东之间交界的山路里一逛就是一两个月,那边那种地势深入数百里,也没什么事情,这个岛能有多大?还怕迷路!”
一个土著将领苏里说:“是啊,不怕的,一定能走出去。”
李介嘿了一声说:“走出去是一定能走出去,就怕误了战期。”
不想到了第二天,他们就看见了一片不小的营寨,小将李义弘兴冲冲跑来说:“又看见一个部落了,我们去打听打听这里已经到了哪里!”走得近些,才看清那个营寨依地势用篱笆围出了直径三十几步的一片靠山寨子,寨子里有草屋,还有瞭望台,李介望见了说:“这个部落不小,看来怕不有一二百人。”
一二百人其实很少,但在大员这样的村落却又不算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