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毕竟年轻,朝争权谋他算是入了门,可论到对天下大事的掌控,当年乃父嘉靖在全盛时期都没处理好呢,何况现在的他?
“怎么办,怎么办呢?”
从东南到东北,从东北到西北,从西北到西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都来侵犯——偏偏这时候内部又闹出了问题,不识时务的鲁王竟然上表,称眼前的危局都是徐阶惹来的,要皇帝立刻罢免徐阶,以安天下!与此相应的,是直隶境内的沧州又发生了一起暴乱!
“混账!混账!”朱载垕忽然觉得,自己的这帮叔伯兄弟除了给自己添乱以外,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他现在要的是稳定,要的是保住江山,而不是继续斗徐阶!可是他自己的能力,显然还做不到同时攘外安内!
朱载垕天性其实较为柔和,和乃父嘉靖不同,他并不是一个太过逞强的人。在帝国一切都处于顺境时,他也想过要争夺权力,而现在一到逆境,当初那种对徐阶、对李彦直的依赖感又冒了出来。
这时候,上海的高拱、中央的欧阳德等都开始上书,建议让李哲提前结束丁忧,“夺情以应外事”!
徐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年轻的皇帝等他点头。
“李哲……李哲……”
朱载垕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是一种信心崩溃的前兆,他感到自己仿佛离开了徐阶、离开了李彦直就没法坐稳这个皇位、管理好这个国家一般。
点头,还是不点头?
事情到了这份上,就已经由不得他了。
这天晚上朱载垕睡下后,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梦了。
第五十五章 布攻防
隆庆五年,春,上海城外人头挤挤,都望着淞江拱桥期盼着。
作为市舶司总署所在,这座城市数年来发展得极为迅猛,在原本的县城之外又扩出比县城大三倍的市井,新市区很快就把旧县城比了下去,商业与娱乐设施全都云集于此。以前人家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今却常常将扬州换成了上海,这里既是发财地,又是销金窟。上海县的行政级别也水涨船高,由县升级为道——道不是三级行政级别中的正式一阶,乃是一种临时性或特殊性的行政设置。
而今天,上海所有的达官贵人、巨商豪贾空巷出动,大清早地就都跑到城外来吹冷风。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各行各业里的顶尖人物,但这时候却都把身段放得极低,因为他们在等待的是大明皇朝的梁柱、开海事业的巨擘——海军都督府左都督、镇海侯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