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此之多的人失去生计和立足所在后,却又不知该往何去,却变成了地方上的一大患难;难道要指望他们重新回到乡下的土里去刨食么。却不说有几分可能性,一旦令其再度聚众而成的话,与地方上怕又不是效法王、黄之辈蜂起贼乱的新根源了。
只是,当他把这个担忧稍加对友人透露出来后,却得到的是刘舍毫不担心,或说是杞人忧天式的调笑之言。
“子漪却是过滤了……”
“彼辈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又无行路之资,隔夜之粮……能肆虐到何处去……”
“这可是(关内)八镇诸军拱卫,又有神策健儿内镇的帝京啊……”
“只怕沩水、渭水之中,便是此等争相投付的好去处了……”
待到在奏进院的别舍里安顿下来,又洗漱换裳吃过洗尘酒之后,为有些熏然的于濆也来到了楼台之上,继续观望这个帝京的冬日风物。
这时候,一群怒马鲜衣的官人以及锦裘缨冠的勋贵子弟,却是横冲直撞的当街飞掠而过,而直奔向远处一所华苑大宅之间。沿街偶有在寒风中叫卖的负薪者,却被驱赶开来。
“他们啊……应是方才朝罢下来,准备参加早宴乐的臣宦们啊……”
身边的友人刘舍,却是有几分羡妒的道。
“这是在师法虢国夫人的旧事遗风啊……”
“那件羽衣,怕是凡古之制的百鸟裘……”
“只怕不是要抢尽了北里的风头……”
于濆却是心中不由了然,天宝年间杨氏兄妹以太真娘子见宠于天子,遂优裕极厚而彻夜狂欢作乐纵马街市,所遗珠钿皆作价巨万,当中人家数年衣食;而百鸟裘则出自前朝性好穷奢极欲的安乐公主遗事,据说她事败自杀后私囊中遗有一件百鸟裘,当世作价亿万钱。
然而,却禁不住在脑中浮出了杜子美《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谓是既是应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