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觉天地反转而全身东西都要从口里挤出来的欧阳珩将,所能发出的最后一句话。
……
不久之后,周淮安就站在了哨楼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相邻却紧闭无声的寨子;而在他的下方,一具具尸体和垂头丧气的俘虏,正在被从各种建筑的角落和缝隙里清理出来。
与之一起被找出来的,还有一些蓬头垢面的妇女,其中最老的有四五十岁,而小的则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程度;她们一被带出来就有等候在外的附近乡民赶紧簇拥上来,然后看着遍体鳞伤而恍若隔世的当事人,最终会变成全家人抱头在一起嚎啕大哭的揪心场面。
然而,偶然也有当事者被带出来之后,就连鼻青脸肿的父兄家人都没有见到的;然后呆呆木木的站在一边看着别人团聚的样子,抱膝圏身的神情恍惚好一阵子;就乘着其他人不注意而用尽全身力气奔到河边,在其他人的一片惊呼和叫喊声中,变成了深沉河水里溅起的一大团水花。
“赶紧去打捞起来……”
注意到这个意外的变故的周淮安,也不有叹了口气对着身边吩咐道。
“想办法救回来吧……”
唯一让人比较安慰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形成后世礼教吃人的氛围;也没有经过“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胜率最高的铁血皇宋,对内保守压抑的思想氛围所孕育出来的朱程理学,在贞妇守节上变本加厉的道德洁癖;所以对这些卑微贫贱的人们来说,能够劫后余生的活着重新相见,就是最大的庆幸和弥足珍贵了。
当然了,目前看起来这些女人都是来自附近的乡村,倒是没有一个是近在咫尺的柘林寨中人。甚至按照这些被招来的乡人说法,这些寨中之民在此期间,甚至还扮演了某种意义上帮凶的角色。
这似乎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漠然坐视、纵容别人的惨痛遭遇来换取自己眼前的片刻苟安,所谓“人性的必要之恶”了。
这次在大量车马代步和轮流休息之下,人人都得以背上相似尺码大背囊的义军士卒,仅靠双脚步行进行了一次参差不齐的急行军,就抵达了位于这处河流交汇处的柘林寨,以及专门用来查缉走私的盐巡所附近。
而这处设在河口要道上的关口,其实并没有能够挡住他们步伐多久;在集中了所有马队的发散冲击下,那聚集了两百多名疑似官兵的盐巡所,和他们所设立的简陋关卡,就被轻易的给冲破过去了。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甚至有人,把他们当作了跑过来打秋风的土团军,而带人气汹汹跑出来大声的训斥和交涉什么,然后,猝不及防的被毫不减速的马队,给迎面踹翻踩死在当场;剩下的武装人员猜想是如梦初醒一般的,炸了窝似的争相跑出来迎战。
然后,被紧跟而上的战锋队给一阵好生砍杀和撕斗之后,就已经溃不成军的四散奔逃了;余下的大多都患不择路的逃进了河水当中,然后又被来自背后的乱箭给纷纷射伤、射杀,变成一具具河面上漂浮的尸体。
倒是在清理和收拾哪些藏匿在盐所里顽抗的残敌时,因为有所轻敌的缘故多费了点功夫和周折;导致了最后有十几个人冲破一角跑出来,丢下几具尸体之后又仓惶逃进了寨子当中;不过这已经不影响大局了。